從年輕到蒼老記甘南及嘉峪關之行
我發現一夜之間我變老了。
這一夜是在從山水之間的甘南草原到嘉峪關旁的戈壁草原的路上度過的。在美麗的甘南桑科草原,這是一幅什么樣的畫面啊:背景是湛藍天空,純凈的無一絲雜色,宛如水晶;遠處連綿群山錯落有致,顏色有別;群山上漂浮的白云,被微風吹成飄逸的圖畫;近處的高山,平緩處是草甸,似地毯一樣的草甸緩緩爬升,迎接遠道的客人;陡峭處似突兀的屏風,會遮擋住偶爾肆虐的風霜保護這一方凈土;在群山之間的綠黃草原,陽光之下泛著生機,盡管是在這深秋的天氣中;小溪一樣無聲歡快流淌的大夏河,不知疲倦,詮釋著一方凈土的風情;不知名的一片小湖上映著天空的白云就像西子湖邊的浣紗,還游蕩著數對鴛鴦;一匹膘悍的馬獨自在湖邊吃草,又像在散步,棕色的毛膚給梳理得如同緞子一樣平滑整潔;另外依稀傳來的藏族女孩天籟般歌聲,讓人不可侵犯的圣潔的經幡等等…… 讓人陶醉的一切會讓你覺得這里根本就是世外桃源,是一片能讓你脫去世俗束縛的凈土,這里簡直就是天堂了。
在這里是不會有歷史感懷和現實困擾的,因為這里一切都裸露在自然中,沒有塵世的糾拌,因而不會讓你感慨什么世事的無常,什么歷史的變遷,只會讓你賞心悅目,只會讓你覺得美不勝收。在這里你的心是年輕的,每個游客的心都會是年輕的。
火車開往嘉峪關,一個晚上的工夫和一千多公里的行程是無法讓人摒棄興奮的,黑暗和倦怠也熄滅不了年輕的興奮的火焰。
借著窗外的微光望著遠處泛著銀色的祁連山雪山頂,談論的話題卻依舊是青山綠水的美麗,對于近在咫尺的戈壁是漠視而不置可否的。真正讓我感覺“換了人間”的是身在嘉峪關時。天依舊是藍色的,宛如水晶;漂浮著的白云也依舊顯示著被風吹出的圖畫;遠處依舊有連綿的祁連山雪山頂。
然而我只是一會兒的感覺美妙。
在美妙背景下出現在視野里的是蒼茫戈壁里一座用黃土和麥秸,草夯成的巨大關城。在強烈陽光下凸現出燦燦黃色,似是金碧輝煌的嘉峪關已深深地抓住我心緒。強烈反差下這座關城已不再是美景,我只能認為它是一座關城,是春風不度的關城,是西出無故人的關城,是保護了中原千百年的西大門。這時我走在城樓上,我發覺與昨天草原的我相比我變老了。
關城顯示出來的都是故事,含淚離家,出塞和親的故事,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故事。關城承載太厚重的歷史,這種厚重的歷史感將我在草原積累的不識愁滋味的年輕心情取代為“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陳子昂)的蒼桑老態了。關城內路邊上的一大片黃蘆起初讓我驚異(這里竟然有這種水邊的蘆草),然而念及“出塞入塞寒,處處黃蘆草”(王昌齡《塞上曲》)我就根本不想再去追求原因了。關
城分為幾重,甕城,羅城,內城等。高大的城墻早已風化掉戰爭的遺跡,凸凹地表面已見不著一絲昔日敵我浴血對抗的痕跡,只有在風中獵獵作響的旗幟還依稀傳遞著曾經的號角聲。遠處竟然有煙,“大漠孤煙直”,莫非便是狼煙?阿富汗的狼煙難道在嘉峪關便能看見?我不敢再想。我也無法再想。
關城外便是一片荒漠,讓千年的的風修整格外平整,遠觀一馬平川只能看見地平線,近觀卻是硌腳的礫石點點,慘淡的讓人感覺民謠“一出嘉峪關,兩眼淚汪汪”果然有理。不遠處竟然有一座孤零零小亭,沒忍心進去,害怕不能承受之重。似乎是兩重天,從蔥郁到調黃,從自然到歷史,從年輕到蒼老,如果你從甘南的青山綠水到嘉峪關蒼茫戈壁里一定會體會得到。
我也許只是一陣若有所思,一陣浮躁,然而與我已經夠了。甘南好像是天堂,我不會再去;戈壁不是地獄,我也不會再去。留著這份記憶慢慢去消化好了。旅游不就是這樣嗎?
關鍵字: 嘉峪關 桑科草原 甘南 祁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