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行--跨越千年的一場約會

鳳凰古城因沈從文先生的《邊城》而名噪四方，近年掀起了鳳凰旅游熱，不少朋友去過后說風景尚可。在去鳳凰之前專門看了一下介紹鳳凰的網站，看到這樣幾句話：“鳳凰是這個世界上為數極少的幾個最美的小城之一，是一個平和而帶有野逸意味的邊城，是一個天人合一的被許多人寫過了的遙遠的城。”心下頗有些不以為然，因為以前去過不少旅游景點，看得多了，就養成了一個不好的毛病，那就是對著名的名山大川之類不再盲目崇拜，以為過分的美譽只會讓人產生“看景不如聽景”的失望。 到鳳凰沒有直達的火車，要在吉首站下車后再轉乘中巴。走出吉首車站，回頭想看看火車站的外觀，不料闖入眼簾卻是站房頂部一塊碩大的鳳凰古城風景畫，上面幾個銅色的大字更是奪人心魄“鳳凰，為了你，這座古城已等了千年”。心里突然便有了一種莫名的觸動，仿佛被喚起心底恒遠的記憶，跨越千年只為赴一場前世今生約會。于是帶著些許對古城的遐想和期待登上了汽車。 經過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就到了鳳凰。遠遠望去，只見灰磚青瓦，翹檐走角的明清式樓宇重重疊疊，鱗次櫛比，一條清清的陀江逶迤其間，如美人身上飄動的碧羅輕紗，使古城更添神韻。江兩旁的山也不是險惡陡峻的，山勢起伏如溫柔的凝固的碧濤，又像是多情的護花使者，忠實地守護著這一江的秀美和倚靠在身旁風韻獨致的土家族吊角樓。深秋的山不再是單純的綠色，淺黃淺紅淺棕和各種不同層次的綠交織出一副五彩斑斕的水彩畫，艷而內斂，美不張揚。難怪畫家黃永玉把故鄉鳳凰當作取之不盡的靈感源頭：“在外面用完了肚子里的東西就回來取”。 我們從東門進城，近距離地感受古城神秘的氣息，去細細領略沈從文筆下的那“一種優美、健康、自然，而不悖于人性的人生形式”。走在著名的石板街上，由于剛剛下過雨，腳下的青石板路面干凈得發亮，呼吸著清新的空氣，讓人有一種逃離都市回歸自然的輕松和愉悅。兩旁飛檐斗拱雕窗畫梁，大多數是清康熙時期的建筑，房屋是一色的灰磚青瓦，飛翹起的屋角許多是寫意的鳳凰形象，于古拙中呈現出完美的藝術性。 雖是百年古鎮，卻沒有讓人沉重的感覺，在一個個小巷里漫步，看身邊那些有不少年頭的老屋，感覺是一種親切，仿佛自己回到了離別多年的故鄉，在祖屋前的小巷里散步，靜靜地回想一些屬于過去的美麗。在這里，心境是平靜的甚至帶著一絲慵懶，暫時忘卻職場的競爭拋卻名利的追逐，溫暖的陽光照得人從身上到心里都暖融融的。 鳳凰是平和的，城中往來的身穿民族服飾肩背竹簍的當地居民大都有著和善安靜的面容，連商鋪里的主人都沒有過分功利的熱情。一家出售飾品的店里，播放著古箏彈奏的樂曲，小店主人是一個20多歲的女子，看見客人進店只是微微地一笑，然后就自顧低頭編結手中的小玉石珠片，膝上蜷伏著的一只黑色小貓正舒適地打著呼嚕。 沈從文先生的故居座落在石板街安靜的小巷里，青瓦白墻，木格花窗，門庭簡樸清雅，沒有大多數名人故居的熱鬧和高貴的姿態。如果不是工作人員在門口擺了一張桌子出售門票，這里和古城中其他的住宅沒多大差別，似乎沈從文的家人隨時都會從大門里走出來，提著菜籃到集市上買生活必需品。 鳳凰是詩意的，連古城的人們都有著一種詩人般超然的氣度。陀江邊一位身穿苗族服飾擺賣銀首飾的中年婦女拿著一片綠油油的樹葉，正投入地吹著古老的旋律，似乎守著小攤只是為了吹奏木葉。江里大石上三三兩兩的浣衣女在閑閑地談笑著，手里的搗衣杵攪起水面層層漣漪，全不知自己已和青青的陀江、土家族風韻的吊腳樓融為一體，成了游人眼中的風景。沿著陀江慢慢地行走，身邊楊柳青青，柔條千尺，對岸古色古香的吊腳樓依山靠水，沿江連綿不斷；橫跨陀江的虹橋氣勢宏偉，古樸典雅。 這是一座三孔風雨橋，橋上有遮風擋雨的屋檐，是將藝術和實用性合而為一的人性化設計，建于明洪武7年，距今有600多年的歷史。看江中碧波流淌，遐想中昨日似乎就在眼前：夕陽下，虹橋被涂上了一層暖暖的金色，和碧水中的倒映交相輝映。畫家黃永玉銜著煙斗支著畫架在江邊寫生；一位哀傷的少女跪在水邊燒紙，然后汲了一罐江水抱回家；年輕的沈從文正從遠處散步而來，看到了這一情景，于是心里便有了《邊城》里主人公的雛形。 鳳凰是傳統的，這里有許多手工藝作坊，染坊、酒坊、制作銀器首飾的作坊、吹玻璃制品的作坊，甚至還有一家手工編織草鞋的攤點。和其他旅游景點不同的是這里的作坊不只是游人參觀的民俗景點，而是真的在紅紅火火的做買賣，讓人感受到昔日手工藝術繁榮的景象。古城中最多的是手工制作姜糖的作坊，最有名的是“鎮竿張氏姜糖”，是由張氏祖先在清光緒年間始創，至今已經傳到了第五代，有上百年的歷史。姜糖為純手工制作，主要配料是赤砂糖、生姜、芝麻和清冽泉水。 做法是在大鍋里將糖熬成糊狀，然后趁熱把糖拉成條狀，掛在一個大鐵鉤上，反復地拉拔，讓空氣充分進入糖里，直到糖條變酥內部出現一個個小氣孔就可以扯成細條，剪成小塊，裝袋出售了。鳳凰城中這樣的手工制成的姜糖隨處可見，價格也很公道。好的姜糖入口酥脆，香甜可口，初嘗不覺有辣味，回味才有姜的味道，具有暖胃活血止咳的功效。 眼前的鳳凰是寧靜祥和的，有著一種清靜淡雅的意趣，很難讓人相信鳳凰過去的歷史里充滿了血腥的爭斗。鳳凰始建于唐代，由于位于湘西群山環繞的西南少數民族區域與楚漢交匯地，曾被作為統治少數民族的軍事重鎮，史料上記載鳳凰古城的修建和繁榮從來都是與戰事有關。也許正是經歷了幾百年血與火的洗禮，鳳凰人才更珍惜來之不易的和平安寧，才沉淀出一份天人合一自然和諧的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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