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興紀行(一)品味“咸亨酒店”

近日得暇挾興走了趟錢江浙水，其實此次古越之旅已不是我對斯水斯地的第一次踏訪，只不過與前幾次所不同的,此次是著意探古尋舊的夙愿而來的。青山麗水一路走過，雖說試有所備，心存細致，但仍不免重蹈浮光掠影的復轍，之于廣博、深邃、浩瀚的古越文化、風物、景象而皮毛不及。歸來數日，枯腸搜盡，卻無以為文。但又恐枉此一旅，有愧于己心，有負于友情（紅袖文友曾在行前囑我要以美文饋之），只好捉拙弄巧，妄以敷衍，聊備記憶，權作差交，而不在乎文美否。紹興當是古越文明的古鎮故都，也是我此次尋訪的第一站。尚在旅途時，出沒腦際的關乎紹興的概象似乎很多。紹興驕子魯迅先生筆下的咸亨酒店和孔乙己的印象尤為深刻，恐怕在外鄉人看來，它不僅是這個百年酒肆的金字招牌，也是紹興古城的無形名片。四月天正是江南霪雨紛飛的時節。那天的清晨，我們在西施故里諸暨剛下火車，無心睇顧美人之鄉的麗人勝景，即驅車向紹興進發。抵達紹興城外古河道邊寬闊的大道時，古老的紹興城還籠罩在茫茫的晨霧之中。神儀的城池象是個晨妝的閨秀，朱窗輕啟，輕紗曼妙，映入眼簾的是一幅水墨畫般迷離秀美的輪廓，霧里望去，遠近一片迷蒙。在友人的安頓下，我們一行下榻在久負盛名的咸亨酒店。當即感慨頓生，這聲名遠揚的酒店就如久仰的美人終于被我坐擁入懷了。咸亨酒店原是魯迅本家所開設，時在清光緒甲午年間（1894年）。店名取自《易經.坤卦》句“品物咸亨”，意為“少長咸集，群賢畢至，財運亨達”。因其特色卓然，更因魯迅小說《孔乙己》而名揚百年，成為紹興酒俗文化的博物館。如今的咸亨酒店已不再是魯迅老先生所敘述的那個小作坊式的酒肆了，它已然而成一座星級檔的現代酒店。但精明的紹興人斷不會浪費了這個響當當的招牌的，而是將它發掘到了極至，做成了價值連城的無形資產。紹興城不僅依舊貌復建了“咸亨酒店”，還建起了魯迅故里一條長街，魯迅祖居、百草園、三味書屋、魯迅紀念館等分列其中，沿街商埠林立，古風淳厚，游人如織，當地友人說他們現今的紹興人其實吃的是魯迅飯，細一思量恐怕不全是戲言。咸亨酒店位于魯迅東路，分為三個功能區，三處不同式樣但風格劃一的建筑一字排開。中間是二進式舊式酒館，依舊制而建。面街是平房開敞式酒廳，后面是二層樓上下酒樓，前后有一口敞頂的天井分隔。酒肆的兩旁分列著一座土特產品商棧和一幢五層樓現代賓館，建筑風格皆為白墻黑瓦，飛檐畫梁，古色古香，既彰顯著現代氣派，又通透著古樸氣息，重現著原有的江南水鄉風貌。位于正中的酒肆無疑就是魯迅描述的那個咸亨酒店了，擺設格局悉如《孔乙己》文中所述。酒店的鋪面是開敞的，兩邊的門柱上懸掛著一幅不變的對聯：“小店名氣大，老酒醉人多”。店堂內廳靠左邊是一個寬敞的曲尺型柜臺，臺里面是一排同樣寬大的酒柜，上面整齊地擺放著各種各色的酒品，當然以紹興黃酒為主，各等檔次各色包裝琳瑯滿目不一而足。尤以那種大陶罐白灰封口的壇酒居多，此乃價廉物美的大眾貨色，最為地道，當然也最受歡迎，不僅酒柜里擠滿了，連倚墻的角落里也碼放得層層疊疊。各色本地的下酒菜肴，諸如茴香豆、鹽水筍、鹵水花生、咸鴨蛋、臭豆腐、霉干菜等等一應俱全地擺放在酒柜里和柜臺上，隨手可供挑選。最有趣的也是最能勾起人懷想的是店前的兩處建筑。右邊是一幅豎式獨立的巨型照牌，呈牌坊格調，為木質構造，頂上飛檐翹宇，黑瓦鑲嵌。照牌的外側高懸一個大“酒”字，正面則書著“咸亨酒店”四個遒勁的大字，乍看那牌匾和那牌匾上的字跡，似乎滿懷律韻與動感，仿佛在迎風招搖著這個百年老店的名幡。左邊就是那個深入人心的“孔乙己”了。那是一尊灰黑色青銅鑄成的雕像，左手托腮，右手撐臺，佝身半倚柜臺的經典形象與表情躍然眼前，那個身著破舊長褂，倚伏于酒臺碼排紋錢點叫著紹黃酒，且滿口之乎者也的形象立時栩栩如生，耳邊仿佛還縈回著“多乎哉，不多也”的聲音，直將人牽回到了百年前的場景。徜徉在紹興的大街小巷，雖說故都猶在，古風猶存，但象咸亨酒店這樣的舊式酒肆已不多見，這片酒館才是品酒懷古，尋舊緬故的最佳去處。除卻那些紛至沓來的旅人滿懷好奇之心慕名蜂擁之外，更有本地的各色人等長少咸集，三兩閑坐，說著好聽的吳調越語，綻放開懷的笑臉歡顏，怡然悠游，把盞暢飲，好不愜意。看來一方水土孕育的一種風情風俗就是一方山水故土的地征脈象，無論世事的演繹變遷，也無論富庶還是窮困，總是決然地矜持著她的走向，經年而不改變，歷久愈發新鮮。倉橋直街水巷咸亨酒店外貌烏衣巷咸亨酒店前店烏櫓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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