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渡遺夢:沉落江中的歲月
尋覓著茶馬古道的遺跡,我們踏著金沙江畔細軟的沙灘,穿越一片稻花的香氣,來到了位于永勝縣濤源鄉的金江街上。街邊的江水在下午輕柔的風中,低吟著一個個隨歲月沉落在江中的馬幫故事;隱藏在金沙江兩岸深山峽谷中的茶馬古道,有沉寂的時光層層堆壘,封鎖著陣陣匆匆而過的馬蹄聲;渡船上歡悅的馬嘶也被江水日夜不停的漂洗消失得一干二盡。而金江老街上的這條青石板路,還有那幢古老的太和(大理)會館,卻無言地訴說著一段永遠不會消逝的歷史。 金江古渡自古以來,為四川、內地通往滇西北直至緬甸等國的重要關隘,在經商、通郵、軍事等方面曾起過重要的作用。從唐朝南詔統治以來,金江古渡便成為重要的經商口岸。當時,從金江街西堡門望去,每天都有行人、商隊往來,上船下船,人喊馬嘶,爭先恐后,熙熙攘攘,一片鼎盛繁忙的熱鬧集市。明清以來,為了加強古渡的稽查防范,曾設有金江巡檢司、金江知事廳、金江縣佐等官府衙門和人役,并有固定資產作為渡口經費。乾隆時期,在金江渡設置大小船三只,一只大船專載馬匹、貨物,兩只小船用來載人,故金江古渡又名官渡。由于古渡地處云南北大門,又是金沙江天險的重要商道關津。成了歷代兵家必爭之地。走進金江老街,厚重歷史氣息已隨時光的流逝遠去,每一間古舊的老屋和店鋪已被歲月的風雨浸染得斑白滄桑,并被一次又一次的災難扭曲得歪歪斜斜。就在這些歪歪倒倒的瓦房群中,一幢百年老屋———太和會館明顯地標記著這里曾經擁有的一切:門上一把古老的銅鎖鎖住昔日的輝煌時光,陳舊的瓦溝里開滿了黃色的石蓮花。隔著百年的光陰,透過一扇扇精美的雕花門窗,我們看到了昔日的繁華和富裕,聽到了金江街上熱鬧的叫賣聲和馬鍋頭的吆喝。那幾根包柱仍然有力地支撐著前人的夢想、歷史的見證和智慧的光亮。 沿著一條條曲曲折折的小巷,我們踏響了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圓圓的石頭磨得光滑錚亮。順著狹窄的巷子。我們走進了陳鳳英老人家。已90高齡的陳鳳英用混濁的目光慢慢的、努力的剝開封陳已久的記憶。19歲時陳鳳英就隨父親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從大理喜洲來到了金江街,就住在太和會館,父親趕著一群騾馬從金江馱著棉花到大理,又從大理紡織成布匹馱到金江,她就在金江街上的店鋪里賣布。太和會館是大理白族人修建的,大理、劍川、祥云、洱源等地的白族人來到金江,不管是匆匆的過客,還是常住在此的生意人,都可住進太和會館。會館的屋檐上高高地懸掛著一塊大大的匾牌,非常氣派。會館內是供人們商談生意的地方,還有一排排平房,共有三十多間房屋供人們居住,街面上還有十多間鋪面。像她家一樣常住的人家就有七八十戶,他們常年在金江,收購紅糖、棉花、陶瓷、煙絲、金子、黑色的西瓜籽等土特產,用四五十匹騾馬馱著運到大理,又從大理馱著布匹、鹽、茶等生活用品來到金江。走過糖市壩,越過棉花街,石頭路從馬志家門前經過,馬志可算是至今還清晰地記憶著趕馬生涯的“馬鍋頭”了,年屆古稀的他記憶里仍然飄蕩著年輕時唱過千百遍的趕馬歌。 在他很小的時候,他最喜歡站在黎明的霞光里看江對岸的山坡上那一陣陣飛揚的塵土,之后是一串串悠悠的馬鈴聲搖醒金江街的清晨和人們酣沉的夢,一隊隊商貿馬幫由遠而近來到江邊,在朝陽中,一馱馱鹽巴、茶葉、布匹搬運到木船上渡過金沙江送到金江街上進行交易。 因家境清貧,馬志用一雙幼稚的腳板踏上了茶馬古道,開始了他“趕馬哥”的生涯,從此馬背上馱著月光和星星,馱著母親牽掛的目光和長長的思念。他用一種十分平靜的敘述方式為我們再現了金江古渡的一頁頁歷史,還有一次最為悲慘的沉船事件。那是80多年前的一個街天,滿載著貨物和一百多人的大木船渡到江的中央時,一陣陣狂風卷著一陣巨浪向船砸來,一個巨大的漩渦把木船卷入洶涌的江浪之中,一百多人全部墜入江底,沒有一個生還。至今,金江街的人們還有放江燈祭祖的習俗,以祭奠漂流在江中不安的亡魂,每年的七月七,夜色之中,江面上飄滿了各色各樣的江燈,載著親人的緬懷和不老的思念,流向遠方。 站在江邊,依稀可見當年歇馬馱子的臺階,還有日夜經受著江浪沖刷的渡口碼頭。 走出金江街,已是黃昏。再次回望金江古渡,平靜的江面上沒有了晚渡江船的影子,更無行人的喧嘩。“金江渡水浩無邊,過客停車欲濟川,最是晚來堪畫處,隔江多喚渡人船。”的詩句也掩埋在了沙灘里。也許有那么一天,金江人將把消逝的一切用智慧的力量打撈上岸,讓人們再次領略金江古渡昔日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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