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行湘西之鳳凰
抵鳳凰后,在湘西陽光行俱樂部(http:/xbvip.com)的推薦下住進了古城區沱江上游的一家臨江的家庭旅館。女主人是當年的北京知青,在高校教過書,從公務員崗位上退休,剛從北京回來,一口地道的京片子。男主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厚道人,話不多。 因為累了,妻放下行李洗把臉就睡了,我帶著兒子出去。因為是上游,人不多,我就坐在旅館外面的紅石板碼頭上,捧起一把水來洗臉,清澈冰涼就就象是泉水。干脆把鞋地脫掉,站到水中,久違了的涼意從腿上傳來,仿佛這水就是小時候砍柴路邊的那口井里流出來,又仿佛是置身于外婆的泉水塘。漸漸地腿上有些麻木了,然我還不想上來,低頭,不遠處有人游泳,水面晃動,看不到自己疲憊的臉,水不可見底。 躍躍欲試的兒子在我的鼓勵下早就脫光了跳入水中,雖然這種涼水他并不陌生,因為他外公家就在水庫底下,旁邊的渠道里放水的時候,從水庫下流出的水跟這一樣,他整天都在里面泡的,然而他依然一臉的興奮,在水里做著各種姿勢,還時不時地灑幾點水到我的身上。 微風,卻帶來的是一陣陣的刺鼻的油漆味,對岸幾排樓房正施工,也這油漆味而來的是尖銳刺耳的電鋸聲。這還是沈從文筆下的那寧靜的邊城么?一路看來,好幾處都在急切地趕著工程,仿佛這些蜂擁而來的游人大大地激發他們的進度。除了剛才水所來的麻木的冰涼,充斥空氣中好象只有那刺鼻的油漆味和刺耳而煩囂的電鋸聲,也許還有鳳凰人那一雙雙早已瞇成一條縫的眼睛。 一路的顛簸,由一個塵囂的地方尋覓到的卻還是一片塵囂,一路上的期待從下車伊始就打了個折扣。 鳳凰已是大山的深處,沱江從并不遠的在大山走來,卻沒有歡快的淙淙聲,因為一路上它被截成無數個小段,到了古城區,在我們所住的一帶就截為二節,上面還有幾座高高低低各式的橋。所以從上游往下望去,只有一段段的水面,比起兒時的故鄉的舂陵水,差得太遠。 過了南華門大橋,就是古城區的核心河段,游人如織,時不時可以看見大學生模樣的情侶攜手徜徉江邊,還真羨煞他們青春與會享受。兩岸就是已經翻修了的吊腳樓,這種樓全是鋼筋水泥結構,青磚是畫的,廊柱是畫的,江邊支撐的木頭只是象征性搭著,根本用不著他們的出力,只有那家家門陽臺上的紅紅的燈籠是真的,時時顯示如今邊城人的喜慶。是呀,有財自遠方來不亦悅乎。江上那座有名的用來供人過往的石礅橋還有點意思,不少游人好玩似的過來過去。兩岸黃石板鋪就,岸連的柳樹已經成蔭,樹下有供人歇息的方形石條,江邊有人在沖洗碼頭與石板,高壓水槍的機器聲震耳欲聾,再稍下游一點江邊有人在施工,原來是在江里鋪設污水管道,看來鳳凰人為沱江的保護可謂煞費苦心了。只是最應有詩意的地方,卻讓感覺熱鬧太甚,躁動不安。游人匆匆而過,很難得見到作興奮而陶醉狀者。 再往下,就是古城區標志性的河段——古虹橋,旅游公司的游船,穿虹橋而過,江邊搭一臺,有一女子身著苗服,唱著苗歌,聲音悅耳動聽,雖然有濃濃的商業化的味道。仔細聽了會,歌詞大概是:阿哥阿妹莫怕羞,阿哥坐船游沱江,阿哥想妹妹想郎,妹妹停步等著我。誰在世上不風流,阿妹閑坐悶得慌,睡到夜半心里慌,哥哥伴你淌過河。人不風流枉在世,有心請哥上樓坐,翻來復去睡不著,手牽手來排排走。你我能有幾春秋,同敘佳話賞月光,淚水打濕半邊床,讓我吻你酒足飯飽窩窩。 不時有導游拿著話筒在船上大聲介紹,他們的敬業讓本就浮躁的沱江更顯熱鬧。 黃永玉的畫室一帶應該算是鳳凰古城最具象征意義的地方,很多攝影作品與宣傳畫就是以這為主角的。背后是青山,沱江剛好從那里轉了個彎,最絕的就在拐角處有一棵小樹。夜色凄迷,燈籠朦朧,淡霧,隱約小舟,也許還有吊腳樓上還有飄緲的而優揚的二胡(不能是苗歌,苗歌率直而奔放,尤其其結尾處的“喲——喂”透明而熱烈),一切都是那么的靜謐而神秘,這是我印象最深的一幅攝影作品,也是引發我來鳳凰的動因之一。遺憾的是,頭上是太陽,身邊是川流不息的游人,江上穿梭的是游船,空中是擴音器放大了的苗歌。而且拐角處那棵本應韻味無窮樹的主枝已枯,沱江水由于上游的電站沒發電,太淺,露出了沿河床鋪設的管道,那粗黑的管道爬在岸邊的石板,極不和諧,為什么不干脆鋪設在水里?沿江邊一塊空地上有油炸螃蟹小魚血粑之類,超貴。江邊有好幾個學生模樣的人在寫生,依我的眼光來看,他們還只是初級階段,比我當年的水平還差點。 再下就是新建的鳳凰塔,塔面居然也是水泥抹的,只是用白水泥畫成青磚模樣,極小,里面墻面臟黑。江邊,污水管道的鋪設正緊張進行中,打鉆機器轟鳴,沿江岸一帶水面渾濁。附近街邊就是太極觀(好象是),前面那用行書寫就的朱熹的《太極圖》有點氣勢。至此,古城區精華已盡,再無往下的必要,但還是堅持向下游走,在聽濤山下的小橋過江返回。聽濤山,沈從文就葬此,肚子餓了,早已是午飯時間,兒子已經很是不厭煩了。沈從文,下午再來拜訪了。 返回不走江邊,穿行在紅石板街,沿江一帶的民居基本上改作了旅館、飯店與公廁(上面是客房,下面是飯店,還有的人家打出公廁的牌子,收費的),偌大的一座古城就是一個旅館。特色菜好象是血粑鴨、酸椒魚。打電話叫出妻子,就在古城城墻邊一個從菜單看頗為實惠的一個小店午餐,叫了血粑鴨,味道一般,還不如妻的啤酒鴨。剛出店,有一婦人迎上來,問要不要坐船,也就是從沈從文墓地處到桃花島的私家小船,古城區的已被旅游公司壟斷,他們只能在那個區域有所作為。討價之后(30塊包船),這位大嫂就熱情地為我們導游起來。楊家祠堂,聽說楊家將就在此駐扎過,楊家將怎么會到過兒,還真有點納悶。購物一條街,所謂的湘西特產主要有銀器,有現打現賣的;姜糖,嘗了下,還不如家鄉的無渣姜糖;彌猴桃糖片,超貴,旅途上也不好攜帶;血粑鴨(密封好可攜帶的),剛吃過;老洞苗酒,其實也就是糯米酒混和燒酒,家鄉稱壓酒,不知地不地道;另外就是一些任何一個景點都會有的竹器玉器之類。轉了半天竟然依然什么也沒有買,沈從文故居前有一小書店,主要賣的是沈從文的作品與傳記之類,想想旅途可能有無聊的時候,就買了一本《沈從文最后的四十年》,妻又是埋怨,來的時候已經買了兩本厚書,現在又是一本,一路怎么帶?熊希齡故居也沒有進去看,只是記下了門前的對聯:一生赤誠愛國盼中華振興,半世慈善辦學為民族育才。寫得并無多少文采,但對這位曾經的內閣總理的評價確為中肯。回來的時候有一戲臺,上面的一幅對聯很有意思:凡事莫當前看戲何如聽戲好,為人須顧后上臺終有下臺時。 下船直奔聽濤山,原以為以沈從文在文壇的地位和對于鳳凰的貢獻,他的墓地說什么也得有點痕跡有點排場吧。然而除了進山的一塊極小的石刻簡介,就是一石碑,上面是他的表侄黃永玉親手所書的沈從文的一句名言:一個戰士不是戰死疆場就是回到故鄉。1992年,他終于回到了故鄉,一半的骨灰撒入沱江,一邊就葬于此。再上去不遠就是墓地,居然除了樹下一塊天然生就的五色石碑,什么也沒有。正面是沈從文的書法:照我思索,可以知人;照我思索,可以知人。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我參悟半天總不得要領,是無論知我還知人都得參照自我認真思考,還是要了解我就可以知道我就可以知道我所寫的人,還是文學要突出一個“我”?“碑”的背面是沈從文妻子張兆和的堂妹張充和所書:不折不從,亦慈亦讓;星斗其文,赤子之心。張家不虧為江南名門望族,個個皆才女。不折不從,亦慈亦讓,是處世態度;星斗其文,是文學上的成就,以泰山北斗來稱量也不過分;赤子之心,是情感,沈從文可以稱得上一個純粹的文人,唯其純粹所以多難,也唯其純粹所以大成。 較之托爾斯泰樸素而肅穆的墓地,被喻為中國的托爾斯泰的沈從文墓地樸素得幾乎不留人為痕跡,墓如其人,著作等身的兩位大師的為人與身后竟然有如此驚人的相似。 墓碑旁有一小洞,僅一窄窄的石縫,不可通人。然往前一站,頓覺涼氣逼人,仿佛那股涼風是從地殼深處吹出來的,勝時空調無數,暑意全消。這涼氣又仿佛發自沈從文的內心,不張揚不造作,然又沁人心脾。突然,石縫里蹦出一只山蛙,面對游人,從容,那神情它就是這洞的主人,已經修道千年。來前,我有點納悶,“聽濤”?哪里有濤可聽,沱江是如此的溫柔,頂多也就嘩嘩的水聲。現在才明白,也許這濤聲并不來自沱江,而是就來自這小山的深處,來自沈大師靈魂的深處。深沉,緩緩,爽心,醒人。可惜石凳坐著的游人,舍不得離開,只是覺得這涼風舒爽。 墓碑前有一布衣老人,著解放鞋,七十多歲,有病態。他在墓碑前時不時地向游人介紹沈從文的“照我思索,可以知我;照我思索,可以知人”,只是話語模糊,也沒有幾個人聽他羅嗦,我聽了半天也沒見講清楚什么。回來,古城區江邊游人一如既往的多,有一小女孩拉著我們的衣說:買個蚱蜢,是我自己做的。我讓兒子買上一個,樅樹葉做就,做工還算精致。已經有人在江里游泳了,我和兒子也在上游的江里嬉水,妻在碼頭上洗衣。晚上,古城區的夜景有得一看,沿江一帶的房屋檐角全都飾以彩燈,以古虹橋為甚。江邊人頭攢動,石階上都是人游人,江里也有。很多小販在賣花燈,游人買了許個愿放在水里一路漂下,于是只見一點點一排排的列列的花燈在江面閃爍。江邊幾個酒吧都有歌手專場演唱,我見一個酒吧沒有兩個客人,歌手神情甚是專注,聲音有點凄迷而憂郁。有個酒吧邊還有個火柴畫店,名字居然是“賣男孩的小火柴”,有點意思。還有個酒吧,居然分別用中文與英語寫著“日本人不得入內”和“no jap”,里面跟帖與留言的看起來有厚厚的一貼,不知店主是出自一種炒作還是他本人就是一個憤青,好在來鳳凰的日本人不多,估計也沒有造成什么影響。 本想五點就起來的,但太累,醒來已經六點多,趕快爬起,一個人跑到江邊。清晨的沱江還算寧靜,水特別的清澈,沒有了尖銳的電鋸聲,沒有江邊施工的打鉆機器聲,只有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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