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憶是杭州之二:西門碎敘
住在西湖邊的日子,每天都體會著江南七月的陽光,從早上開始就是逼人的熱辣。從我住的地方到柳浪聞鶯實際上不足五十米,這條小巷子種著幾株爬著青藤的高大梧桐,枝葉一直伸到我的窗前,陽光碎碎地穿過樹葉搖曳出許多光斑,風帶著熱氣和湖面的水氣,這是令人骨頭發酥的風,如不遠處柳葉垂拂水面的慵懶,讓人從心里把一切思緒和計劃放慢,這風的節奏如揚琴一樣舒緩著一種從容閑適的古意。我喜歡站在窗前看對面餐館后院里的幾只悠閑踱步的孔雀,它們在鐵絲籠做的亭子里叫著,終于知道原來孔雀也是打鳴的,雖然離得近,卻聽起來象極了來自遠方的雁鳴,隔著密密的樹叢,它們享受著無人打擾的寧靜。(screen.width-480)){this.width=screen.width-480}else{this.width=image.width}" border=0>窗子正對再往前一些是涌金門,酒店的后面是錢王祠。好幾天,我都是踱著慢步,走在西湖的石道上,看對面的遠山和長堤,碧波萬頃的西湖,水面看起來有些泛綠,游船不斷的開過,掀動起臨岸的浪花拍打著石堤,被驚動的小魚群在水波里來回馳掣游弋著。涌金門的金牛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水面半浮出的脊背和頭角金光閃閃,這是顯得有些離奇而突兀的神話景觀,這里就是古杭州的西城門了,傳說是錢王鏐所造。不遠處就是水滸名將浪里白條張順的雕塑,這個水性極好的水泊英雄,在遠征南方方臘起義的時候不幸在此被萬箭穿身。在被稱為城市子宮般陰性婉約的西子湖邊,可能只有在這里才充滿了許多雄壯的歷史傳說,雖有楊柳細風拂面,這個城池的西門卻曾經是血雨腥風的沙場,所以施耐庵不忍,于是說張順成了神,這故事的神化與現實自然的祥和就和諧了起來。如今,這里周邊都是休閑的場所,亭臺樓閣都稱為西湖新天地,想必是來源于滬上的新天地聲名,商業化嫁接中西合璧的休閑生活時尚吧,不過,坐在這些稍顯擁擠的小舍里,或者徜徉在松蔭竹影里,笑談靜覽都是十分合適的姿態,雅俗之間實在頗費了講究通融性的杭州人一片苦心,白天游客如梭,早晚即成了市民娛樂和鍛煉的場所,這里是生活和風景交融的地方,平和寫滿每一寸空間。(screen.width-480)){this.width=screen.width-480}else{this.width=image.width}" border=0>錢鏐本來是從打擊黃巢義軍起家,傳說當時只是小武官的錢鏐帶著幾十個人的小分隊設伏滅掉了黃巢500多人的先鋒隊伍,又屯兵子虛烏有的“八百里”仿效張飛放煙霧彈,黃巢因此弄不清楚當時杭州的城防力量轉而南下,一直殺到廣州,屠城數月,由此對比兩個城市的安危存亡的后果,錢鏐若不被當時的杭州人視為當之無愧的英雄就沒有道理了。錢王祠實際上是新修繕的仿古祠堂,與其說是祠堂,不如說是精明的杭州人策劃出來的錢王功績展覽館。祠堂大門正對西湖,門前兩方荷池綠葉亭亭如蓋,白蓮紅蓮分池而植,朱門黑匾,有王廟氣派。祠堂主廟位于整個院落中間,前面為一個廣場,庭立參天銀杏,廣場靠近入口是三座亭子,中間是一座銅亭,精美典雅,想是祭奠儀式所用。兩邊的碑亭一是乾隆的御賜封號,二是重修碑記。主殿巍峨,但是彩塑雕像粗糙,跟稍顯庸俗的錢王塑像比較起來,歷史上的錢鏐這個人還是很有意思的,從平民出身到起于行伍,從孤膽御敵到位至一方王侯,充滿曲折離奇的亂世豪杰味道。(screen.width-480)){this.width=screen.width-480}else{this.width=image.width}" border=0>在北面的偏殿有一個小院落,中間是一口井,有一組三人雕塑,說的是錢鏐剛生下來的時候又黑又丑,其父以為是妖孽要扔井里去,后來鄰居一個老婆婆出來阻止,意思是說好歹是條命留著終是個壯丁。所以錢鏐在民間的名字叫做“錢婆留”。唐末的庸政和流民起義讓許多平民英雄有了粉墨登場的機會,而錢鏐不是靠造反來書寫歷史的,是一個執行地方保護使命的英雄,他實際上成了古代臨安的保護神,跟五代十國那些亂世梟雄比較起來,他,的確與眾不同。偏殿里還有一組彩塑,說的是錢王射潮的故事。歷史上有個擲鞭斷流的豪情霸王--前秦皇帝苻堅,只可惜遇到了人中龍鳳的謝家兄弟而功敗垂成,這個錢鏐也是充滿豪情,或許他看著不斷制造災難的錢江潮喝著悶酒,假想出洶涌錢塘潮后面的討厭的潮神,然后彎弓搭箭望江而射,傳說中的潮神就被他射死了,天文大潮雖然沒有隨著這個美麗的謊言永遠地離去,但是錢江兩岸的老百姓心里總算吃了定心丸了。不過,錢塘潮雖然沒有因為錢鏐人定勝天的豪情而消失,終究現代人把錢塘潮看作是另外一種風景奇觀了,每當想到這個“錢婆留”的可愛之處,又增添了無窮的想象意趣。(screen.width-480)){this.width=screen.width-480}else{this.width=image.width}" border=0>游走于回廊之間,茶室戲臺宛然如舊,長長的美人靠長廊讓人聯想古代人徹夜笙歌的升平,走過石磨酒壚,盤桓竹椅木臺,恍惚聽得見燕語鶯聲的呢喃,鑼鼓開場,旌旗動了,一個人空坐其間,雖無昆曲絲竹的節目可看,倒是有了些憑欄吊古的感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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