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山聽濤

自從90年代初蒙陰縣蒙山被列為國家森林公園以來，到蒙山旅游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近日適逢臨沂師院來的梁教授路過我縣，便順路陪他爬了一次蒙山。五月，正值綠色的狂歡節，此時，恰逢朝霞初露。黛青色的山浪，拍打著款款而至的晨曦，從吐射著晨光的天邊涌來，直連到我們腳下每塊巖石。那遠山猶如倒卷的荷葉，綠朦朦，紫微微，山疊著山，叢叢簇簇，如同海的濤韻。這，就是蒙山八景之首的“蒙山疊翠”了。 昨夜一場喜雨，雨過青山翠，這兒的空氣更加清新，甜絲絲的，有股青草味兒，有股花香味兒，似乎還有股溫馨的女人味兒。不知不覺間，霧升起來了，一眨眼滿山遍野都是奇特的霧。云霧隨著氣流動蕩飄浮，瞬息萬變。有時候像烈馬奔馳在萬山叢林之中，有時向后側旋，有時回旋聚攏，有時像波濤洶涌。我們向上急行，一會兒沖出了霧的包圍。回首看，云霧升騰到半山腰，便不肯走了。它纏纏綿綿地舒開絲紗長袖，癡戀著青峰翠戀，緩緩地飄，款款地流。 搓板狀的小路，時斷時續、若明若暗地蜿蜒在彩色的山道間。經過春風春雨的剪裁和梳理，初夏的山林美得叫人吃驚。且不說溪旁天藍色的紫荊花、紅艷艷的杜鵑花，單那山崖上一片片粉白的槐花就那么迷人。然而更迷人的是那松林。那松林有紅松、白松、黑松、樟子松、落葉松。那綠，綠得濃烈，綠得幽深，綠得出奇，綠得寂寞。山風吹來，松濤滾滾，莽莽蒼蒼，綠浪拍天。我從未見過如此高大、品種繁多的松樹，也從未見過如此茂密、清幽的松林。 穿林海，觀花潮，沿溪而登高，便是一條狹長的山谷。所觀者一路百草豐茂、落英繽紛；所聽者一路水聲轟鳴、飛珠濺玉；所驚者踩石不穩、腿腳全濕；所嘆者白瀑飛來、直撲胸懷。達觀幽默的梁教授年近六旬，此時也顧不得說笑，在我們的攙扶下，涉溪而過。 再往前行，一座形似鼻子的山梁矗立面前，這就是人們說的“閻王鼻子”，其險峻可想而知，新建的觀瀑亭如一只鷹展著雙翼飛落在閻王鼻子上。未及謀面，腳下的土地已在震動，一種隱約而沉悶的轟鳴，從地底直沖人的耳鼓，已感知那狂放的水流搖撼山脈，搖撼大地。氣喘喘登上觀瀑亭，面前豁然開朗，蒙山最美的景觀之一——水簾洞呈現在眼前。但見兩條白練懸掛在藍天、青山之間，萬仞絕壁之上，它歷經兩級急劇的撞擊，便飛花碎玉般地亂濺著。中途又合成一股，從開闊平滑的崖頭上，像無數脫韁的野馬，喧騰咆哮、架空懸注、飛馳而下，注入潭中。潭水像煮沸的大鍋，翻滾跳躍，如巨風掀起的海浪撞擊在礁石上，水滴與水沫同時騰空，噴薄進發，似風攪白云，風旋飛雪。滿谷撒珠迸玉，瀟瀟而下。飛瀑與水花，旋律與轟鳴交織在一起，奏成了蒙山最為雄偉、最為精彩的樂章。我不由得想起清代人趙國治的詩句：“峭壁誰傾萬斛珠，探奇人到但狂呼，空傳廬岳千尋練，得與飛濤仿佛無。” 此時我感到浩氣蕩胸，要狂呼了！這里的山谷如此秀麗明媚，這里的山峰如此高屋建瓴，尤其這里的瀑布如此壯闊絕倫，難怪在這峽谷的瀑布旁刻有一個大大的“濤”字。 梁教授是古漢語方面的專家，我請他解釋這“濤”，正在擦汗的他以文言答曰：“大波者為濤，古人云：‘波者涌起，還者為濤。’可引伸為像波濤的聲音，如眼前這瀑布濤、山風掀起之松濤；也可引伸為像波濤形狀，如山巒起伏、風起云涌像海濤。”聞聽此語，更覺濤聲轟鳴，在群山中振蕩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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