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山五記(附圖)
蒙 山 五 記 蒙山蟬鳴 上山時,路邊林中就不時傳來陣陣蟬鳴。我小時候在農村住過,聽出那鳴叫的多是一種叫“杜了”的蟬。叫聲大多分為兩種:一種是“杜了——杜了”一聲接一聲的短鳴,聲兒高且尖;一種是長鳴,聲兒也是又尖又高又亮,能一口氣叫上幾分鐘,也許能叫十幾分鐘,才“吱”地弱下來,直到停住。我邊走,邊順著蟬聲去尋蟬的蹤跡,果然,在一棵馬尾松的樹干上伏著一只黑的發亮的蟬。它比那種“大知了”要小三分之一,翹著尾巴在使勁兒地叫著。蟬鳴不像人叫或牛叫馬叫羊叫狗叫用嗓子,它不用嘴叫,而是用胸部的一對“小鏡子”在叫。那一對“小鏡子”,平時被一對圓圓的“鏡蓋”扣著,叫時蓋兒張開三分之一,“小鏡子”震動,即發出鳴響。真欽佩它這么小小的身子上這么小小的一對鏡子就能發出這么響亮的聲音,且能傳出幾百米遠。 每年秋季,蟬的卵落到地下,變成幼蟲,即知了狗,在土中要生存五六年,長的甚至達七八年,才能長大成“人”,也就是“知了狗”,又叫知了猴。在初夏的五六月鉆出地面,爬上樹干或草桿,在一兩個小時內就脫殼變蟬。公的大聲聒噪。真可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而母的則因沒有“小鏡子”,只默不吭聲,吸吮樹的汁液,準備生兒育女。蟬的生命很短,也就只有那么三四個月。一到中秋風起,蟬的腿就沒勁兒了,叫聲也蒼老了,自己就叭答叭答往地上掉,真可謂噤若寒蟬。蟬掉在地上,或被當做螞蟻、蚯蚓的食物,或腐爛了與落葉一起變成了樹和草的養料,完成了一次悲壯的生命過程。 越往山上走,蟬鳴聲越大。蒙山的蟬多是那種長鳴的。紹海說當地人叫它“沒有嘛”。山下并不多,不知怎的,從三疊瀑布往上,這種蟬就多了起來。這時,一群游客迎面走來,一個男游客手里拎了一只塑料袋,里邊就有七八只吱吱作響的蟬。但蟬是不好吃的,不知他捉了蟬是自己欣賞呢,還是帶回家給孩子玩。那七八只男高音在家中引吭爭鳴,也夠“影”人的了吧? 我和世英在蒙山會館臺階下的林中轉悠。抬頭時,我發現一株榛子樹干上趴了一只蟬,即拿出兒時捕蟬的本領,將五指并攏,窩成個勺形,悄悄伸出,一把捂住了那只蟬。捏住蟬那薄薄的硬硬的透明的雙翅,見那翅上還對稱地長著一對大黑圓點,一對小黑圓點。過去人們形容女子穿的衫裙“薄如蟬翼”,看來真是挺形象的。蟬在我手中不住地叫著,于是看清了它那長長的尖尖的嘴,三對對稱的腿,一對張開來的“小鏡子”,圓錐形的尾巴。我不忍心傷害它,聽它看它叫了一陣子,就放了。但不知為什么,那蟬落在地上卻抖著翅膀聲聲呻吟著,撲撲啦啦跌跌撞撞了好幾陣子,才調整好身子,張開雙翅,吱地一聲叫著,飛了起來。先是貼著地面滑翔了十幾米,才拉起來,漸漸爬高,飛到一棵碧綠的槐樹上去,不見了。吃晚飯時,桌上除了蒙山的風味特吃煎餅、豆?,還有一小盤炸知了狗,褐黃色,很新鮮,咬一口,很香。這大概是村民們捉了送到賓館來的吧?就了下酒,更是美味山珍。 回房間后,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蒙山的水洗澡也是那么的柔滑和清爽。之后又記了一些兩天來的見聞。看看斷了表帶的表,已到了翌日零點23分。躺下后,不一會兒就睡著了。朦朦朧朧,似睡似醒,耳邊似有百鳥喧鳴,漸漸地,腦子清醒多了。看看窗簾,已經發白,只聽外邊吱吱喳喳的什么叫聲混成一片。下了床,剛推開陽臺的門,那聲音更響了。呵,蟬鳴!吱吱喳喳,喳喳吱吱,叫成一片。蟬晚上很少叫,而這么早就叫起來了,是催農人起床上山干活?還是催農姑媳婦早起做飯喂雞養豬?還是催游客起床爬山?總之,就像一個寵大的樂隊彈奏著一部永不停歇的交響樂曲,就像一個寵大的合唱團在高唱著一支多聲部的激情奔放的山歌。這些演奏者和歌唱者,估計要幾萬只、幾十萬只,甚至是上百萬只吧?它蓋住了青蛙、蟋蟀、山雞的鳴叫,它絕對成了蒙山的第一交響樂團、第一合唱團。這實在是太令人振奮了! 我一向不喜歡在一篇散文的結尾處寫幾句帶有哲理的話。因我沒研究過哲學,也搞不懂那些深奧莫測的哲理,但面對這蒙山的萬蟬奏鳴,卻想出了那么幾句話:每一個生命,在這個世界上都有它的生存空間,每一個生物,都有它的生老病死。蟬的生命是短暫的,但它的叫聲卻是響亮的,高亢的,無拘無束的。它沒有壓抑自己,它在山林中山崖間山泉邊自由自在地飛翔,它盡情地吸吮著樹的汁液天的雨露,盡情地抒發著自己熾熱的情感,大概也包括它對雌蟬的愛戀和對養育它的蒙山的答謝吧?2005年8月18日于濟南蒙山的木步道 有令峻 上次來蒙山,因感冒發燒,渾身乏力,別人都去走木步道,我卻進了野葡萄溝剛走了幾百米,就無可奈何撤退下來,由菏澤的好友維亮護送乘索道回了山下。今年本人堅持晨練已半年多,只覺得精神抖擻,渾身是勁。這次,我是一定要看看它了。我是個每到一個旅游地“不到黃河心不死、到了黃河心也不死”的人。午休起來,從蒙山會館向南,沿上下錯落的石階路,鉆入一片濃密的林子,就進了野葡萄溝。只見長長的藤蔓一簇簇一條條爬滿了山坡,有好多還爬上了高高的杉樹、松樹、菠蘿樹,深綠色的葉片中垂下來一串串翠綠色、紫紅色的小葡萄,如瑪?一般,煞是好看。使人不禁想起壯族歌仙劉三姐那柔美的歌聲:“山中只啊見藤纏樹啊,世上那見樹呀纏藤,青藤若是不纏樹哎,枉過一春哪又一春。” 溝邊有一條用碗口粗的松木搭成的木路,就是木步道了。世英告訴我,用圓木搭路,既不用鑿山砍樹割草破壞植被,又新穎別致有蒙山自己的特色。木步道依山勢地形搭建,連護欄也是松木的。松木含油,不易腐爛。而這松木,也不是從當地砍伐,而是從東北購買的。當地的樹木,都是蒙山的寶貝,不準也不能隨便砍伐一棵。這木步道,全長3990米,環繞仙人腳、天壺峰、黑松林、棲鳳山、蒙山巨龍、神蟻臺,再回到翠林道、雨王泉、后花園、迎客松、翠云觀、雨王廟。實為天下第一木步道,也是蒙山“五最”之一,已在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 沿木步道走著,有的路是臺階,有的路是橋,的確是另一片天地。當我們走進西門,上了觀峰臺時,先見到了兩株異常茂盛的馬尾松分列在一塊饅頭狀的巨石兩旁,世英說這叫龍鳳松。又指著峽谷對面一座突起的山峰對我說,你看它像不像毛澤東主席的側面像?我順他指的方向望去,那石峰側面向東,寬闊的前額,高高的眉棱, 炯炯有神的眼睛,挺直的鼻子,緊閉的嘴唇,圓潤的下巴,以及下巴上的一顆“痣”,果然酷似毛主席。不覺十分驚奇。世英說,這叫毛公石,是蒙山“五最”之一,在全國也是獨一無二的呢。蒙 山 五 記 蒙山蟬鳴 上山時,路邊林中就不時傳來陣陣蟬鳴。我小時候在農村住過,聽出那鳴叫的多是一種叫“杜了”的蟬。叫聲大多分為兩種:一種是“杜了——杜了”一聲接一聲的短鳴,聲兒高且尖;一種是長鳴,聲兒也是又尖又高又亮,能一口氣叫上幾分鐘,也許能叫十幾分鐘,才“吱”地弱下來,直到停住。我邊走,邊順著蟬聲去尋蟬的蹤跡,果然,在一棵馬尾松的樹干上伏著一只黑的發亮的蟬。它比那種“大知了”要小三分之一,翹著尾巴在使勁兒地叫著。蟬鳴不像人叫或牛叫馬叫羊叫狗叫用嗓子,它不用嘴叫,而是用胸部的一對“小鏡子”在叫。那一對“小鏡子”,平時被一對圓圓的“鏡蓋”扣著,叫時蓋兒張開三分之一,“小鏡子”震動,即發出鳴響。真欽佩它這么小小的身子上這么小小的一對鏡子就能發出這么響亮的聲音,且能傳出幾百米遠。 每年秋季,蟬的卵落到地下,變成幼蟲,即知了狗,在土中要生存五六年,長的甚至達七八年,才能長大成“人”,也就是“知了狗”,又叫知了猴。在初夏的五六月鉆出地面,爬上樹干或草桿,在一兩個小時內就脫殼變蟬。公的大聲聒噪。真可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而母的則因沒有“小鏡子”,只默不吭聲,吸吮樹的汁液,準備生兒育女。蟬的生命很短,也就只有那么三四個月。一到中秋風起,蟬的腿就沒勁兒了,叫聲也蒼老了,自己就叭答叭答往地上掉,真可謂噤若寒蟬。蟬掉在地上,或被當做螞蟻、蚯蚓的食物,或腐爛了與落葉一起變成了樹和草的養料,完成了一次悲壯的生命過程。 越往山上走,蟬鳴聲越大。蒙山的蟬多是那種長鳴的。紹海說當地人叫它“沒有嘛”。山下并不多,不知怎的,從三疊瀑布往上,這種蟬就多了起來。這時,一群游客迎面走來,一個男游客手里拎了一只塑料袋,里邊就有七八只吱吱作響的蟬。但蟬是不好吃的,不知他捉了蟬是自己欣賞呢,還是帶回家給孩子玩。那七八只男高音在家中引吭爭鳴,也夠“影”人的了吧? 我和世英在蒙山會館臺階下的林中轉悠。抬頭時,我發現一株榛子樹干上趴了一只蟬,即拿出兒時捕蟬的本領,將五指并攏,窩成個勺形,悄悄伸出,一把捂住了那只蟬。捏住蟬那薄薄的硬硬的透明的雙翅,見那翅上還對稱地長著一對大黑圓點,一對小黑圓點。過去人們形容女子穿的衫裙“薄如蟬翼”,看來真是挺形象的。蟬在我手中不住地叫著,于是看清了它那長長的尖尖的嘴,三對對稱的腿,一對張開來的“小鏡子”,圓錐形的尾巴。我不忍心傷害它,聽它看它叫了一陣子,就放了。但不知為什么,那蟬落在地上卻抖著翅膀聲聲呻吟著,撲撲啦啦跌跌撞撞了好幾陣子,才調整好身子,張開雙翅,吱地一聲叫著,飛了起來。先是貼著地面滑翔了十幾米,才拉起來,漸漸爬高,飛到一棵碧綠的槐樹上去,不見了。吃晚飯時,桌上除了蒙山的風味特吃煎餅、豆?,還有一小盤炸知了狗,褐黃色,很新鮮,咬一口,很香。這大概是村民們捉了送到賓館來的吧?就了下酒,更是美味山珍。 回房間后,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蒙山的水洗澡也是那么的柔滑和清爽。之后又記了一些兩天來的見聞。看看斷了表帶的表,已到了翌日零點23分。躺下后,不一會兒就睡著了。朦朦朧朧,似睡似醒,耳邊似有百鳥喧鳴,漸漸地,腦子清醒多了。看看窗簾,已經發白,只聽外邊吱吱喳喳的什么叫聲混成一片。下了床,剛推開陽臺的門,那聲音更響了。呵,蟬鳴!吱吱喳喳,喳喳吱吱,叫成一片。蟬晚上很少叫,而這么早就叫起來了,是催農人起床上山干活?還是催農姑媳婦早起做飯喂雞養豬?還是催游客起床爬山?總之,就像一個寵大的樂隊彈奏著一部永不停歇的交響樂曲,就像一個寵大的合唱團在高唱著一支多聲部的激情奔放的山歌。這些演奏者和歌唱者,估計要幾萬只、幾十萬只,甚至是上百萬只吧?它蓋住了青蛙、蟋蟀、山雞的鳴叫,它絕對成了蒙山的第一交響樂團、第一合唱團。這實在是太令人振奮了! 我一向不喜歡在一篇散文的結尾處寫幾句帶有哲理的話。因我沒研究過哲學,也搞不懂那些深奧莫測的哲理,但面對這蒙山的萬蟬奏鳴,卻想出了那么幾句話:每一個生命,在這個世界上都有它的生存空間,每一個生物,都有它的生老病死。蟬的生命是短暫的,但它的叫聲卻是響亮的,高亢的,無拘無束的。它沒有壓抑自己,它在山林中山崖間山泉邊自由自在地飛翔,它盡情地吸吮著樹的汁液天的雨露,盡情地抒發著自己熾熱的情感,大概也包括它對雌蟬的愛戀和對養育它的蒙山的答謝吧?2005年8月18日于濟南蒙山的木步道 有令峻 上次來蒙山,因感冒發燒,渾身乏力,別人都去走木步道,我卻進了野葡萄溝剛走了幾百米,就無可奈何撤退下來,由菏澤的好友維亮護送乘索道回了山下。今年本人堅持晨練已半年多,只覺得精神抖擻,渾身是勁。這次,我是一定要看看它了。我是個每到一個旅游地“不到黃河心不死、到了黃河心也不死”的人。午休起來,從蒙山會館向南,沿上下錯落的石階路,鉆入一片濃密的林子,就進了野葡萄溝。只見長長的藤蔓一簇簇一條條爬滿了山坡,有好多還爬上了高高的杉樹、松樹、菠蘿樹,深綠色的葉片中垂下來一串串翠綠色、紫紅色的小葡萄,如瑪?一般,煞是好看。使人不禁想起壯族歌仙劉三姐那柔美的歌聲:“山中只啊見藤纏樹啊,世上那見樹呀纏藤,青藤若是不纏樹哎,枉過一春哪又一春。” 溝邊有一條用碗口粗的松木搭成的木路,就是木步道了。世英告訴我,用圓木搭路,既不用鑿山砍樹割草破壞植被,又新穎別致有蒙山自己的特色。木步道依山勢地形搭建,連護欄也是松木的。松木含油,不易腐爛。而這松木,也不是從當地砍伐,而是從東北購買的。當地的樹木,都是蒙山的寶貝,不準也不能隨便砍伐一棵。這木步道,全長3990米,環繞仙人腳、天壺峰、黑松林、棲鳳山、蒙山巨龍、神蟻臺,再回到翠林道、雨王泉、后花園、迎客松、翠云觀、雨王廟。實為天下第一木步道,也是蒙山“五最”之一,已在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 沿木步道走著,有的路是臺階,有的路是橋,的確是另一片天地。當我們走進西門,上了觀峰臺時,先見到了兩株異常茂盛的馬尾松分列在一塊饅頭狀的巨石兩旁,世英說這叫龍鳳松。又指著峽谷對面一座突起的山峰對我說,你看它像不像毛澤東主席的側面像?我順他指的方向望去,那石峰側面向東,寬闊的前額,高高的眉棱, 炯炯有神的眼睛,挺直的鼻子,緊閉的嘴唇,圓潤的下巴,以及下巴上的一顆“痣”,果然酷似毛主席。不覺十分驚奇。世英說,這叫毛公石,是蒙山“五最”之一,在全國也是獨一無二的呢。 又看峽谷中綠樹如海,波濤翻滾,異常壯觀。那綠色的林木從谷底一直綿延到山頂,竟看不到一塊石頭。世英說,蒙山人的植樹活動在許多年前就開始了。古代這山上的和尚就廣植樹木,為后人造福。有些懸崖陡峭人上不去,和尚就用彈弓把裹了樹種的泥丸打上去。那泥丸落在石縫里,遇到雨水陽光就萌芽扎根,以致長成了如今的許多參天大樹。看來古代的僧人們也懂得飛播造林呢。又向西走來到一段青松掩映的幽靜木道上,世英指著下方的一堵石墻說,這就是當年盤踞山上的土匪壘起來用于防衛官兵的石墻。我看了看四周,說那土匪住在這山上,風餐宿露,為躲避追捕提心吊膽的,日子可能也不好過吧?世英說,解放后,殘余的土匪悄悄地下了山,回到了鄉民之中,逐漸改掉了惡習,山上的寨子也漸漸地坍塌了。 往山下走時,我忽覺這木步道很像三國時的山東沂南人諸葛亮在秦嶺上修的棧道。有句古話叫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兩個木道雖一個在四川,一個在山東的蒙山,其修建的時間又相隔1700多年,卻都是由聰明智慧的蒙山人修的呢。2005年8月18日于濟南 蒙山頂之夜 有令峻 這一個蒙山頂之夜,真是一個美妙無比的夜啊! 去年9月來時,我因感冒了,嗓子痛得連水都咽不下去。晚飯后,友人都結伴去四周的山路上、山林中、涼亭上散步,欣賞晚霞,之后又欣賞夜景,我卻躺在房間里,與疼痛做著頑強不屈的斗爭呢。 這次,這個機會是不能放過了。晚飯后,我與老弟世英就坐在了蒙山會館臺階下的槐林里。暑氣已經退去了,只覺得異常涼爽,與白天山下的炎熱相比更是截然兩個世界。天上有云,但不濃。農歷七月十二日的月亮,掛在云的后邊,淡淡的,如一只浸在了蛋清中的蛋黃,四周還洇出了光暈。山中靜下來了,蟬也絕大多數都不叫了,只聽泉水在不遠處嘩嘩啦啦咕咕嚕嚕地流著。在這么高的山頂上,竟還有泉在流淌,也是一件奇事了。遠處的樹是一片的黛色,與夜色融為了一體。近處的樹也是一片黛色,靜靜的,那枝葉兒一動不動。忽爾,一陣山風吹來,葉子動了,卻沒有一點兒聲響。又過了一會兒,遠處傳來了一聲聲咕咕咕咕大概是野鴿子的鳴叫。忽爾,高處涼亭上又傳來了農姑輕柔的歌聲,唱的什么曲子什么詞兒,都聽不清。 我倆邊欣賞著這蒙山的夜景,邊聊著文學的、家庭的、社會的、友人的事。在這遠離大城市的喧器、酷熱、污染的高山上,一時忘卻了一切的煩惱、煩躁,就像置身于仙境一般。世英講起離這兒幾十公里處,在1948年曾發生過的震驚中外的全殲國民黨七十四師的孟良崮戰役,講起七十四師長張靈甫是一位抗日的英雄,還曾一怒之下開槍打死了妻子,受到上司懲罰。講起他準備出版的一部小說集子。當我講起自己已基本完稿的長篇小說三部曲之三、62萬字的《夜霧》的故事梗概時,世英如一只大貓,伏身在茶桌上,側枕著胳膊,一雙細長的眼睛灼灼閃亮,神情異常的專注。我見他愿聽,就簡明扼要卻又是頗帶勁地講了下去。他聽了,想了想,忽然很坦誠地提出了一條很重要的反面意見。這使我有點兒意外,卻又感到他講的很有價值。 天漸漸地更涼爽了些,空氣也似乎更純凈更宜人了,且帶著淡淡的花香草香松葉的香氣和泥土的氣息,令人覺得肺葉全都張開了,無比的舒暢。世英說,蒙山被稱之為天然氧吧。這里屬暖溫帶季風型氣候,年平均氣溫12.8℃,無霜期196天。年均降水998毫米,民間歷來有“七十二場澆花雨”之說。蒙山森林植被覆蓋率達95%以上,特別是松樹面積占80%,素有百里林海之稱。所以,才形成了天地和諧、生態良性循環和特有的清新空氣。而山頂上,氣溫要比山下低四五度呢。 世英還說,過去,山上農戶家中的老人大都長壽八十多歲、九十多歲,還有百歲的。后來封山育林,為了防火,山民們都搬到山下去了,但老人們仍多長壽。這都是常年呼吸蒙山的空氣,飲用蒙山的水的緣故。 這時,一只白底黃花的半大貓不知從什么地方無聲無息地溜了出來,瞪大了一雙圓圓的黃眼睛看著我們,并不害怕。我們喚它,花花花花,它也不理睬,不一會兒就潛入了草叢之中。但過了十幾分鐘,卻聽得 “吱”地一聲蟬的尖叫,花貓隨之跑了出來,那蟬鳴卻是從貓嘴里發出來的。貓走了七八米,那蟬仍在吱吱地哀叫個不停。后來,花貓伏在了草叢中,蟬仍在叫。我說,貓抓了老鼠,都是玩夠了才吃的。但只過了幾秒鐘,蟬不叫了,大概是貓下口咬了。 夜已更深,山也更靜了。我們戀戀不舍地回了房間。我打開臺燈,提綱式地記了兩天來的見聞,以備回濟寫幾個小稿,然后去洗澡。那個澡洗得太痛快了,那山泉水,比楊貴妃華清池的水不知要清凈甘甜多少倍。這蒙山的泉水,真舍不得用來洗澡,而應當裝在瓶子里到北京上海去賣的。 然后,躺下來,在蒙山寬大懷抱里,在溫柔的夜風中,靜靜地進入了夢鄉。2005年8月18日、19日于濟南蒙山云霧 有令峻 從蒙山會館下山時,剛8點多一點兒,潔凈的石階路上空無一人。不,只我和世英二人。山下的游客還尚未上來。空氣異常的涼爽、清新。遠處的山峰罩在一片白霧之中,看不到山的尖尖兒,只淺淺地顯出墨綠色。近處的林子上方,則似罩在一團潔白的蠶絲之中。時隱時現,神秘莫測。天忽晴忽陰,那山路也忽明忽暗。我倆從火石梁上下來,在山谷中的大石頭上坐下,想歇息一會兒再走,只見那清清的溪水跳躍著雪白的浪花從陡峭的石縫中流下來,發出陣陣呼隆呼隆的響聲。捧一捧山泉洗洗胳膊和臉,只覺得異常清爽,喝一口,清洌甘甜。呵,這可是大自然的恩賜,是蒙山母親的乳汁哩。世英說,這山泉中還有不少的山蟹,捉蟹也是一種樂趣呢。這時,忽覺一些細小密集的水珠兒落在了臉上、頭上、手上、胳膊上,以為是下雨了,抬頭望時,卻見一團團的白霧從東邊山外涌了進來,時急時緩,時淡時濃,如無數飛天的仙女裸著玉一般的身子,揮舞著長長的綢帶在空中飄然而過,霧中似閃動著仙女們的明眸皓齒,傳來環佩叮當的響聲與銀鈴般的笑聲。即爾,又如一隊隊身穿白色鎧甲的天兵騎著白色的駿馬揚鬃甩尾飛馳而去,霧中還似傳來人喊馬嘶蹄聲踏踏。 水珠兒更大更密了些,我禁不住驚呼了起來,也禁不住要躍上那白霧白云去追趕那天女與天兵去了。緊接著,此時,峽谷外又吹來一陣疾風,把那一大團雪白的大霧吹裂了吹開了,如一朵朵棉絮和蠶絲涌入林中涌上山去。此時,第一批游客上來了,見狀也禁不住驚訝地大喊了起來。 沿著臺階,七折八拐,氣喘吁吁地來到觀瀑臺,回首望去,蒙山的山頂全罩了濃濃的云霧之中,而山谷中間那玉帶般的三疊瀑布則如一條倒掛下來的銀河。這瀑布又稱之為中國瀑布,因所處地形酷似中國地圖而得名,也是蒙山“五最”之一。傳說瀑布南邊有一石門,此門500年開啟一次,是戰國時期鬼谷子王禪修煉成仙的地方。孫臏與師兄龐涓就曾在此跟隨鬼谷子王禪大師習文練武,打下了深厚的功底。孫臏后來成為齊威王的軍師,指揮了歷史上著名的桂陵、馬陵之戰,使以臏刑暗害于他的龐涓兵敗自殺,終于制服強魏,名震天下。其本人也成為著名的軍事家,著有《孫臏兵法》。1972年,臨沂銀雀山漢墓中出土的大宗竹簡中,經查明為《孫臏兵法》的就有440片,計1.1萬字。 近處,觀瀑臺前馬尾松的針葉尖尖上,凝了一粒粒晶亮晶亮的水珠兒。有一顆挺大的水珠兒顫顫巍巍,剔透欲謫。大自然的造化,實在是太奇妙了。2005年8月18日11時38分于濟南蒙山的小攤 有令峻 蒙山沿山路有不少的小攤,既賣旅游紀念品,也賣當地的土特產。攤主多是三四十歲的蒙山媳婦,大都膚色微黑,粗眉大眼。也有中年男子老年婦女和穿t恤衫牛仔褲的女孩。每有游客路過,他們就熱情地打招呼作介紹。顧客跟他們討價還價,甚至質疑貨物的真假,他們也不惱怒。有的小攤旁的兩棵樹之間還掛了一付布做的吊床,一個女孩躺在上邊,悠閑地看著一本什么書。旅游紀念品無外乎木頭的石頭的玻璃的掛件飾品,比如紅色的中國結、娃娃、十二生肖,也有精制的小竹筒、小竹籃。惟有一種木制的獨輪小車極具沂蒙特色。當年人民群眾支援子弟兵上前線,推的就是這種獨輪車,且輪子是木制的。陳毅陳老總在沂蒙山區指揮第三野戰軍南征北戰時就說過,山東人民用小推車推出了解放戰爭的勝利。 小攤上還有些被稱之為古董的刀幣、銅瓶、瓦罐,不知是真是假,也不知是哪個年代的。還有幾本舊畫舊書,其中一本那紙顯得很舊的“古畫”《清明上河圖》,翻開來,不禁啞然失笑,作者居然是趙孟?,這肯定不對了。即使是仿制也應題上北宋張擇端或明仇英。趙孟?是元代人,絕對不會畫《清明上河圖》的。 除了賣礦泉水、蘋果、桃子、咸菜,小攤上還買涼粉,說是綠豆和地瓜做的。因山上嚴禁動火,涼粉是從山下做好了帶上來的。我很想嘗嘗,但時間有點兒緊張,沒來得及。此外還賣當地出的活蝎子,并說蒙山野蝎子有十條腿,而別處的是八條腿。炸了吃,既是美味佳肴,還能治多種疾病。特別是給孩子吃,被蚊蟲叮咬了不會發炎。另外蝎子中還有黑色的土元,即土鱉,是一味中藥,估計不能上酒席當菜吃,亦不知有什么用處。攤上還擺著曬干了的辛荑花,說專治哮喘。有剛挖來的新鮮的狼毒樹根,專治腳氣。還有蒙山的特產何首烏,褐色的老頭身子狀的塊莖,細長的蔓子上還帶著綠葉。一位憨厚樸實的攤主大嫂說,吃了何首烏,可以生長不老。 再是一筐筐一袋袋的黑木耳、松蘑菇。一位作家朋友上次來買了一些回去,說很是好吃,下次來時一定多買幾斤。 我在一個大嫂的小攤上買了兩個木娃娃,準備帶回去給妻子和女兒。說她是大嫂,也就三十五六歲,比我小多了。又看中了一付竹板,試著打了幾下,卻不大會打了。我35年前在部隊干宣傳隊時就會打這玩藝兒,是在野營拉練中做宣傳鼓動時練會的,后來能打出七八種花樣,最多時曾帶八個人一塊兒說群口快板。1974年夏,我與一個戰友合說的數來寶《夸小蘭》還得了濟南軍區裝甲兵文藝匯演的創作獎。我從部隊帶回來的一付自制的竹板,大板上的繩是用幾十根手榴彈的弦擰成的,非常結實。那付竹板陪我走南闖北,結下了很深的友情,自己很是珍惜。在廠里時被一個青年工人借了去用,可后來他說找不到了,估計是不愿還給我了,令我無比地心疼和惋惜。挑了大嫂的一付竹板,花六塊賣了下來。想回家后住在樓里也不能打。來到山下,在竹板上寫了一行“2005年8月17日9時購于蒙山”,權當是一個美好的紀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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