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記蘇州山塘街
又見山塘,是在世界遺產大會召開前夕。盡管只能匆匆一瞥,但修復段已經初具規模,嶄露新姿;瀏覽之間,未免有一種欣喜。又一次的故地重游,而文化氣息更為顯露,不禁感觸良多。 山塘街全長七里,倘若步行,不免浪費時間,于我等年輕之人不符,于是騎上電驢前往。每次游山塘,我都喜歡從虎丘出發,一路東行。半塘以西,多半綠樹臨河,可以憑石欄而望青山,觀賞風景。半塘以東,則多為店肆,市井百態,可以留連。如此,先賞遠近景物而后看風土人情,間有古跡憑吊,委實乃游歷山塘的絕佳方式。 望山橋以東,沿街路面俱已整修完畢。原本凌亂或鋪設不良之處,都統一換上了花崗石板。只是這石板都是經過現代工藝切割而成,表面極為平整,與原存的石板相比,少了幾分歷史印記,總是美中不足。當然,比之原先的六角水泥塊,則大為改善了。舉目而望,發現電纜等管線依然猶如蜘蛛網,橫行于墻瓦之間。看來這個新整修的路面尚待再痛苦一次,方能安寧了。 除此,山塘街仍然舊貌,沒什么看頭。直到新民橋下,始見修復試驗段的容貌,方才欣欣然觀看。新民橋底兩側,畫欄已經裝修完畢。木制的欄框里面,安放了數張反映修復段新貌的照片,少了商業氣息,與景物自然協調。 山塘街修復試驗段大約三百余米,從新民橋堍至御碑亭。我上回來看的時候,扇子會館以東尚未整修,極目盡是糟糕。如今崗州會館經過修繕,氣宇軒昂,隱隱然有大氣派,令人不免生出往日繁榮景象的聯想。沿街大紅燈籠高掛,頗為喜氣。紅燈籠下,各個墻壁的粉刷顯示出修舊如舊的印記,喜氣之余不失莊肅。 抬望古戲臺,兩根黑漆立柱上多了一雙描金對聯,與正上方的“普天同慶”交相輝映,蔚為壯觀。而古戲臺前方的兩側,木制窗戶扇扇俱開;令人不由得想象那古時候,梨園中人正在戲臺上演出昆曲,咿咿呀呀中,間雜喝彩。而舊時的千金小姐、小家碧玉,在洞開的窗戶間若隱若現,或呷一口碧螺春,或嗑幾粒葵花子,品幾樣蜜餞,真是數不盡的風流往事,道不清的閑情逸致。總之其意之愜,甚至可以感染今人,感染到此時獨立于古戲臺下的我。 沿街的商鋪多半已有買家,一些工藝品商店、風味小吃店的牌子已經掛于門上,只待營業。其中不乏有名的傳統老店,諸如采芝齋、五芳齋、黃天源、得月樓等等。令人可喜的是,山塘街不惟大引老字號商鋪,而且設置了木雕、玉雕、刺繡、緙絲、蘇扇、石壺等前店后坊式的商鋪,既發展了商業,又保持了蘇州的特色與傳統,可謂用心良苦。 是的,山塘街的修復一定是保護性的,而不是破壞性的,不然如何對得起老祖宗的遺留?如何對得起“蘇州”這兩個蘊涵豐厚的字? 山塘街既號稱“神州第一街”,有國家、省、市級文物保護單位十一處,市級控保建筑十三處,古牌坊九處,各地商人興建的會館八所,還有古井、古橋、古駁岸等,所具內容豐富,文化底蘊深厚。我游歷于此早已不下十次,但每每均有意猶不盡的感慨。留連之間,總是對著那一塊塊記錄著蘇州歷史,記錄著舊時七里山塘輝煌的銘牌仰止,生出一番又一番的感觸。 除了原本修復的玉涵堂、安泰救火會等,這次我看到了江南衣館、泉州會館、御碑亭等俱嶄露頭角。江南衣館大門緊閉,惟可見墻上的四個磚雕隸書。泉州會館雖然建筑體型不大,但氣勢威嚴,可比古時衙門,且建筑色彩應襲了泉州的地方特色,獨特中顯出不凡的氣質。御碑亭以前只是個空殼舊亭,如今內中樹立了一方乾隆御書的石碑。亭子檐頂增加了粉飾,極為細致。尤其檐立面繪刻的數只梅花小鹿,體態嬌小,栩栩如生,大是可愛。 從會館街至御碑亭一段,路面鋪設的石板卻高低坑洼,或縫隙甚大,或石形破敗,總之丑陋不堪,相比其余景致,未免煞了風景。另外,如果將橫向鋪設的石板換成整條整條的,走在上面,就多了一種石階的味道,比之現今用小塊的石板聯接起來的效果,當有大改善。 走至山塘街的盡頭,發現渡僧橋已經拓寬成雙車道,鋪設瀝青。站在橋上望去,閶門吊橋修繕一新,成了廊橋樣式。再望過去,便是古城門了。 我騎在電驢上遙望閶門的時候,身邊有兩位老者對著初見氣勢的古城門指指點點,交談著此處地帶的歷史。原來,這兩位哥們也是同道。我趨近側耳,有興趣想聽聽。他們閑扯著自己年輕時候甚至童年時候,舊時七里山塘的過去,那一個地方是什么店鋪,那一個地方曾經是什么樣子的,兩者或爭論,或交頭而笑,不亦快哉。 我想,將來我也會同樣老去;待到彼時,我將給我的子孫講述什么呢?或許,我提到蘇州的時候,再不必像如今的老人那般,只能在記憶中搜索舊時七里山塘的輝煌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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