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馳的天路,新的朋友
火車的速度很快,鐵路邊的鐵塔、輸電線桿及偶爾的幾棵樹迅速地出現在視線里又急速地消失。不遠處,零星的幾個或灰色或黑色的藏民帳篷,帳篷邊停著摩托車、小型卡車。幾個蓬頭垢面的藏族小孩,或坐或站在帳篷邊望著飛馳的火車出神。或遠或近的廣袤平原上,或零星或成群的黑色牦牛和白色綿羊點綴其中,那么的安詳與從容。遠處,念青唐古拉雪山脈,巍峨地聳立在這個秋日的陽光下,形成一條粗獷的雪帶,在湛藍的天空與數朵白云間,是如此地耀眼。那純白硬朗的的峰頂與渾然大氣的歪螺旋狀旗云,不經意間揮灑出如此一幅雄偉壯麗的圖畫!
(念青唐古拉)
然而,讓我最為感慨的不是這樣美麗的大風景,而是在距離不遠的地方,居然看到一個簡陋的高原村莊!我簡直難以想象,在這里的人們,是如何進行日常的生產生活的。這個時候,你才不能不佩服生命的力量,人類的力量!我忽然就想起了高中時看過的一本書《絕境的地圖》。余秋雨教授推薦的一本書,具體內容我忘了,依稀記得是記錄一個記者,如何去探訪人際罕至的塔克拉瑪干沙漠的見聞。當時的我,為那些在那沙漠邊緣生活的人所不能理解。而現今,在溫暖舒適的火車臥鋪車廂里,不禁再次感慨一番,現在的我,又能理解多少呢?
……
此時的我,已經平靜了許多,雖然沒有剛來的時候那么地激動,但是,我分明地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面對如此的大風景,我更多了一些地坦然,或許我本就應該這樣,把對美的最深的觀瞻深植于心底,用心靈去旅行,用心靈去體味。對我來說,這是一種成長呢,所謂寵辱不驚,也是一種生活姿態。
居然看到幾只蒼鷹,高原天空中黑色的精靈。在這廣袤的平原上方及幾座山峰間滑翔,那姿態,高傲地讓我如此崇拜!從容,我再次想到了這個詞,從容地俯瞰這高原的一切,如王者。在如此的世界屋脊上,即使跨越千年的悲歡榮辱,也不過是他們眼中的過眼煙云,在它們那銳利冷酷的眼神里留不下一絲的痕跡!
身邊走廊的座位上,背對著我坐著一個小伙,穿著一件粗布t恤。那材料,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在西藏買的。這衣服不錯,很有特點,我說。小伙一回頭,驚訝地說:是你!我先是一愣,然后也驚訝了起來:他居然就是昨天晚上我在瑪吉阿米認識的那個做高爾夫運動的家伙!
非常的意外,又聊了起來。我稱他海山,他把我介紹給他正聊得熟悉的來自西寧做肉食品生意的馬大伯。我們在一起談天說地,格外地開心,然后一起分享水果和其它食物。后來不知道從哪里又來了個香港老大姐。問他的衣和脖子上用瑪尼石片做成的項鏈在哪里買的。海山是個非常健談的人,于是給我們講解他購買東西的趣聞。并且把他的箱子打開,把他買的很多東西都拿出來給我們看。老大姐一看,興奮不已,讓我們等等,她去把她的朋友叫過來一起看。
然后我的臥鋪間里就擠滿了人,門口也是人。我、我對面下鋪的來自吉林長白山人大的盧老大哥、老大姐amy,她的姐姐,她的朋友fenny、潘大哥。都坐在小小的房間里,聽海山講解他買的每一件東西。從小小的一塊刻有藏文的瑪尼石,到工藝小包,到裝飾品,到給她姐姐買的鑲有綠松石手鏈,到他自己喜歡的一塊刻有很多藏族人物、高原動物的小條木,到他在紅房子購買的正宗尼泊爾音樂,等等。每件物品,他都能娓娓道來,為什么購買,是什么元素吸引了他。我們都被他吸引了,他成了絕對地主角。所有的人都對他獨特的審美眼光感到由衷地贊嘆。他在西藏只呆了三天,購買這些東西就花去了他5000多塊!物品價格從一兩塊錢到數千元不等。其中那個看上去油乎乎的刻有人和動物的條木就花了他1200多元!
……
火車一路漸漸爬高。在鐵路西邊上,又一個巨大的高原湖泊在鐵路邊鋪延開來。鐵路的廣播說這就是傳說中的西藏三大圣湖之一、藏北圣湖措納湖。純青色的高原草地、粼粼的波光、遠處的灰色的山峰、如此低壓著的藍天與凌亂的白云、云在陽光下投射到草地上的影子,組成一幅奇特的高原風景!而正在我為這樣的風景而陶醉時,鐵路邊的草地就退去了鮮艷的色彩,取而代之的,是白雪!在這樣的季節,在如此近在數米的距離看到完全覆蓋了土地的一層雪,詫異不已。馬大叔說,這是青藏高原的一個風口地帶,比較地冷,基本上這里終年有雪的!
(風口地帶雪原)
過了風口地帶沒多遠,我又來到火車的另一邊走廊里,通過窗戶,看到另一幅情景!大片渺小而又壯觀的牦牛群,如同春播的種子,撒在廣袤的藏北平原上!更遠處一座座峻險的崇山拔地而起,在這本就已經如此高的高原上!
(唐古拉下的牦牛群)
天漸漸暗下來的時候,廣播里傳來播音員分別用藏語、漢語和英語播出的即將到達世界海拔最高的火車站——唐古拉火車站——海拔5068米——的消息。火車里開始騷動起來,所有的人都在第一時間里拿起相機到窗口。因為火車在這里不停靠,所有的人都希望用圖像的方式記錄下這難得的一幕。
我已經忘記了當時火車有沒有特意降速一便于乘客們拍照,我是覺得速度還是很快的,不過我居然搶拍到了那個寫有”唐古拉”三個大字的站臺,雖然不清晰,但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照片。而我身邊的朋友中,居然沒有一個拍到比我更好的照片!海山得意地笑著說,他已經用手機以視頻的方式錄了下來。
(唐古拉火車站)
大伙一陣唏噓過后沒有多久,馬大伯突然叫我:快看快看!順著他指的方向,我看到在距離火車約200米左右的地方,有幾頭大型動物在吃草,可是由于火車近200公里的時速,我居然沒有看得清是什么動物,它們就已經遠離了。我問馬大伯那是什么動物。他說是野驢!
以前我沒有見過野驢,家養的驢我到是見過很多。小時候姑姑家的鄰居里就有養驢的。馬大伯從上個世界80年代初,就已經經常開車跑青藏線了,做拉薩供應物資工作,野驢、藏羚羊什么的,按他的話說,基本上,只要“瞄一眼”他們的影子就知道是什么動物了!我立刻興奮地問他,那這邊藏羚羊多么,我們能碰到么?馬大伯說要看運氣了,然后嘆了口氣繼續說,他年輕的時候,走青藏線遇到藏羚羊是很經常的事情。而現在,人漸漸老了,雖然線路還是那么經常地走,但是藏羚羊卻越來越少了。看不到藏羚羊倒變成了經常的事情了。
然后我們就著藏羚羊談了開去。我們談藏羚羊的姿態、藏羚羊的毛皮、藏羚羊的生活習性、談《可可西里》——一部曾經如此震撼我的影片、談真實的可可西里無人區。關于電影,我倒是說了很多,其他的,我卻知之甚少,大部分都在聽馬大伯略顯沙啞的嗓音在敘述。我喜歡這個感覺。馬大伯是個長者,30余年縱橫青藏線上,一個個曾經的高原往事,從他平靜地語速里娓娓而來。我發現我似乎突然變成了一個青澀的大男孩,在靜靜地聆聽著。
關鍵字: 可可西里 唐古拉 藏羚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