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那夜下了一場雨

對桂林的向往是一直的，直到我離開桂林也沒有改變。早在上學時就聽過《我想去桂林》這首歌。大概是被當時的歌詞所觸動，以至于一聽到“桂林”這個詞，腦海中都會浮現煙雨蒙蒙的景象。 來之前，秋的囑咐讓我們把行囊裹在了身上。飛機平穩降落后，我被濃濃的潮悶擁抱著，感覺有些窒息。 “歡迎來到桂林！”導游舉著接站牌親切地問候著。 我來自祖國的西北邊城——烏魯木齊，所以在桂林感受最不適應的就是明明已是11月了，可映入眼底的除了綠還是綠。 “我們這里，一年四季都是綠的，只是現在已經是秋天了，桂林不是特別美了。如果春天來，你們可以看到漫山都是鮮花。” 因為桂林多山，所以桂林市不是很規整。 因為桂林多水，所以桂林市天生一種蕩漾。 “有山無水，山不活；有水無山，水不靈。有山有水無雨無霧，桂林山水不奇。你們來的這個季節桂林已經很久沒有下雨了。一個人長時間不沐浴，肯定沒有那么光鮮，桂林這個美女，現在也有點蓬頭垢面。”車走到哪，導游就說到哪，一路上感到很自然，就好象重新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故里。“桂林的山很有特點，都不高，而且也很少連接在一起，這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但桂林的山一般都有洞，洞里都有鐘乳石，而且很多鐘乳石還在生長。” 雖然是第一次到桂林，但我有種回到家中的那種懶散。也許是前幾天連續奔波的緣故。 當天午飯后我們去了蘆笛巖。據說蘆笛巖接待過的各國元首最多，有元首巖的美稱。洞里的景觀很難用文字描述，到處是巧奪天工的鬼斧神工，到處是栩栩如生的別有洞天。聽著洞內講解員的講述，順著講解員手中電筒光柱的指引，我的目光把洞內景致一處處仔細撫摩。 桂林的雨是我小睡之后看到的。 躺在桂林賓館雪白的床上，我不覺地睡著了。恍惚中我被熱醒了。渾身感到潮熱。于是想把賓館的窗戶打開。這時我看到了桂林的雨。 站在賓館窗前，可以看到榕湖和湖邊的垂柳。窗臺上有一點點濕，我把手伸出窗外去感受雨。雨很小，但是很真切。天，有些暗，云在互相擁擠著。雨突然象約好了，一陣急促后，路面上行人的腳步一下就快了起來。白白的雨幕，一道一道密了起來，湖面也變得有些迷離了。湖邊的樹象是被洗去了一層粗糙的綠，又象是把落到樹上的雨滴全吸收了一樣，綠得更豐滿了。幾朵小傘慢慢綻放在人的頭頂，好象平靜的水面上冒出了幾個水泡。 路面一會就濕了，而且可以看到已經有些水流了。就在這時，雨又象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下又全收了回去。 晚餐后，我們逛了桂林的夜。其實桂林是屬于白天的。白天都看不透的山水在晚上又怎能撫摩？廣場觀瀑是桂林一絕。瀑布是桂林漓江大瀑布飯店的一個人造經典景點，當瀑布象滑落的綢緞一樣慢慢彌漫的時候，你根本感覺不到那是水。白白的霧氣邊墜落邊蒸騰著，聽不到水聲，看不到水流。就那樣連綿著一撥一撥地向下墜落。直到落到地面，才意識到，那上部寬72米、下部寬75米、落水高度達45米的瀑布真的是一道瀑布。 沿著杉湖、榕湖回到賓館天已經完全黑了。不久雨又開始敲擊我的耳膜。 “咱們自己再去逛逛吧。”有人提議。 于是我們又擠進出租車找到了一家有臨街窗戶的特色餐館。 我面對著窗坐著。窗戶是仿古的，完全敞著。窗外有一棵很大的樹，樹緊挨著街。 迎賓小姐不停放下手中熱氣越冒越少的飯盒，舉著一把很大的傘迎送著客人。 因為棵樹擋掉了一些雨，所以在樹下整理雨披的人也不少。一個騎摩托的人在路邊停了下來，展開雨披批上迎著雨走了。 從飯館走出一男一女，他們走到一輛停在雨中的摩托前，揭開蓋在上面的雨布，抖了抖，頂在了頭上，很快前面一個人的頭露了出來，后面一個摟著前面人的腰，也把頭露了出來。他們的手從雨披下面伸出來，戴上頭盔，兩人相視點點頭，可以看出那女把身子往前挪了挪，雙手緊緊地環著男人的腰，她的頭安全地靠在男人的背上。我仿佛看到了一種久違的情感——依靠。 “這才是生活。”我狎了一口酒說。 雨時大時小，雨被屋檐上的瓦梳的很整齊，一線一線的。雨小一些的時候，這一條條線，就變成了一串串珍珠手鏈了。雨再小，大大的雨滴就拖拽著飽飽的身影劃過我的眼簾。這時，我想起了電影《英雄》中的那個打斗場面，雨珠被特寫定格成慢動作，緩緩地很響地滑落。 “你看那樹。”看著不斷飄落的樹葉我突然笑了起來，“一陣風，一場雨，該走的走了，能留的留了。” “那是體制問題。”朋友在旁邊接到。 “是這樹長的地方不對？”我喝了口酒自問自答，“如果它生在山里，它不會見到這么多人間的百態。但是它生在了城市。它雖然生在了城市，見到了人生悲歡，但它只是樹。作為樹，它是成功的，因為它給了每片綠葉展示自己的機會。但是作為樹葉，它是悲哀的，畢竟它不能讓每片樹葉享有同樣的生命。但是不管失去哪片樹葉，對于樹來說，樹還是樹，樹枝上還是有很多樹葉的。” 朋友笑了起來，“又開始觸景了？” “對于樹而言，不能經受風雨的樹葉，即便仍能堅守在枝頭，它對于樹這個整體已經沒有了存在的價值，對于在風雨中飄落的樹葉雖然已經失去了生命，但卻用自己的隕落記錄了自己曾經的努力。只有不斷地死亡、再不斷新生，樹才能是樹，葉也才能是葉。” “作為樹葉，它的權利就是在能生的時候生，它只能是樹葉，它沒有其他的選擇，而樹，所能選擇的也只是在這或者在那。當選擇已經不在，它只能在這。而它在這所能再做的，就是替人遮擋一下風雨。” 那天晚上，我們喝的不多。因為雨一直下著，我擔心第二天漓江的行程。 “今天的雨很大，不知道到漓江上能不能停。”導游見到我們有些擔心地說。 “你不是說下了雨的漓江才最美么？” “這雨哪有煙霧飄渺的感覺呀。” “沒有關系，今天絕對會晴的。”我們自信地安慰導游。 因為是枯水期，我們只能從楊堤上船。雨密密地下著、挾著風，讓人感受到了南方的秋意。 雨依然下著，但是陽光時而穿過云層。在船艙里坐了一陣之后，我也顧不了雨了，沖到頂層觀光臺上，貪婪地欣賞起這百里畫卷了。 雨漸漸小了，云仍象宣紙上的墨，慢慢洇散著。桂林的山，真的不高，也說不上有什么氣勢，但和這的水和這的樹一配，偏成了絕無僅有的美煥美侖的尤物了。面對漓江山水，我只能這樣感嘆——人在漓江身入畫，山水纏綿人欲醉。象桂林這樣美的地方只來這一次是遠遠不夠的。 隨后的兩天，我們去龍勝看了梯田，感受了溫泉。每天，雨都和到桂林第一天那樣，時有時無地下著…… 回到新疆又過去好幾個月了，每每想到桂林，那夜臨窗觀雨的感覺一直在心中揮之不去。直到今天我看到窗外舞起的雪花。 桂林真的是我向往的地方，尤其是那夜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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