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鼓浪嶼

從廈門機場出來，已是近黃昏。于是，決定夜宿鼓浪嶼。鼓浪嶼位于廈門市西南，與廈門隔海相望，僅1000米之遙。因島上有一中空巨石，波浪拍打，其聲如鼓，故名“鼓浪嶼”。島上一直以來都不給機動車行走，因而天總是藍得澄靜。想想那個鳥語花香，小路流瀉琴音，甚至可以沐浴天風的人間仙境一般的步行小島，心就象要飛起來一樣的輕快。。。。。 上島后天色已暗，穿梭在琳瑯滿目的商業街上，覺得好不熱鬧，摻了大量淀粉的魚片還有許多咸魚蝦干散發著白天的熱氣和海產腥味。很多店里懸掛的依舊是那些各景點都能看見的紀念品，只不過上面的字換了個地點。海鮮餐廳一家挨著一家，可能游人太多的原因，總覺得他們都來不及洗碗一樣，寧可多餓一會也不愿坐在熱哄哄的酒家里用餐。走了好長一會才走出那燈火通明的鬧市，黑暗中有海風吹來，一絲涼意沁人心脾，忍不住深深地吸氣再呼氣，這才好像是我要的感覺。總是愛在夜里行走，沒有了白日的喧囂，星空下你可以什么都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靜下來的街道和房屋，你可以慢慢地去品味，沒有人會用白天那好奇的眼光注視你，于是你會覺得原來自由自在就那么簡單，快樂時你甚至可以象個男人一樣吹起口哨。。。。。。 這真是個話般的小島，19世紀歐陸建筑風格和中國傳統文化互相交融著，歷史上鼓浪嶼曾被定為“公共租界”，英、美、德、日、西班牙、荷蘭、奧地利、挪威、瑞典、菲律賓等國都曾在島上設立領事館，創辦教堂、學校、醫院、洋行。有許多別墅散落在山坡、海邊的綠樹叢中，許多空置的房子在黑夜中爍著鬼魅。這里每一棟房子都有個故事，每個故事都會是一段歷史，我無法穿越時光去捕捉到那個年代的影子，只有在老房子里搖熠著忽明忽暗的昏黃色燈光中，聽那悠揚的琴聲不斷在空氣中飄蕩。音符里含著的一絲絲輕柔與溫情，伴著隱約的濤聲如歌如語，于是，思緒在那一刻仿佛凝固，我不能去想也無法去想，我忘了我是誰，從何而來，要到哪兒去，恍惚間一切都曾定格在記憶中的某個位置一般，只是不知這個片斷是否在我的前世出現過，竟然可以令我感到如此癡迷如此醉心如此熟悉。。。。。 走著走著不知怎么眼前出現了一條很深很長的小巷，兩邊都排列著整齊的平房，有的人家燈滅了卻依舊敞著門，靜心下來，仿佛可以聽見里邊的輕鼾聲，如此的不設防備，看來小島的治安真是不錯。一個身穿綢褂綢褲的白發老太太坐在家門口的躺椅上，搖著把古老的蒲扇歇涼，口中似乎還在哼唱著什么，一切是那樣的安靜與祥和，我如同不小心闖入一幅老照片的局外人，有點茫然不知所措，老太太笑著對我用閩南話輕言著什么，我沒能聽懂，只好對著老人家微笑著點點頭，世事真是奇妙，誰能告訴我是不是時光真的可以倒流？否則，我怎么可以如置夢中一般處在一個早已過去的年代？ 不知在小島上轉悠了多久，中間還經過一間曾經的海軍療養院，有個看門的老頭正和幾個人坐在大門口喝酒下棋，看見有人來問住房，老頭手拿一大串鑰匙忙說：有房有房，來來，跟我進來看。院子很深很大，里邊有許多茂密的大樹，海風把樹木吹的呼呼作響，夜色很濃很濃，而那些有些年頭的老房子就被深深地掩藏其中，步入其中的一幢小樓，里邊不見通常意義上的服務員，只有身穿白大褂的護士迎上前來，好在她的手里沒有舉著針管，要不非嚇出我一身汗來，房門太陳舊了，打開時還發出吱吱的響聲，令我頭皮一陣陣直發麻，壯了壯膽走進去，小心翼翼地推開木窗，卻沒料到海風將屋內的玻璃燈泡吹得一搖一晃的，讓我想到了聊齋中的書生和傳說中的狐仙。于是，趕緊謝了老伯，快走快走，千萬不回頭。。。。。 好在前面很快出現了一戶人家，靠海岸邊的，有溫暖的燈光，兩口子在堤岸上擺了些桌子，可供人來宵夜，走那么久都不覺得餓，這會倒有點忍不住了，老板娘非常熱情和氣，邊忙著炒菜邊大聲地對我說：哎喲，餓了哦，就好了就好了啊。聽著口氣就象多年前我的外婆對我說的話一樣。那份親切感，我又有多少年沒有感受過了呢？旁邊的桌上坐著幾個當兵的，他們吃著花生喝著酒，話談他們的班長他們的家鄉他們的思念他們的將來。。。。。 海浪拍打著礁石，總有三三兩兩的邊防軍從下面走過，老板告訴我這是在夜間巡邏，因為對面就是金門了。怪不得我剛走過來時猛然發現路邊的樹叢中臥著一排兵，每人手上都有長長的步槍，嚇得我疾步如飛，生怕他們一不小心槍走了火。那善良的兩口子聽了我的描述，大笑起來，連說不會不會的，他們只是夜間演習而已。飯菜很快就上來了，天啦，我都不知道我有多少年沒吃過這么香的食物了，沒有污染的蔬菜散發著誘人的香甜，看我吃得開心，他們也很快樂，兩個人都坐下來陪我聊天，和我說臺風來的天氣政府就按排他們住到前面的鼓浪嶼別墅去避風，還有許多許多有關他們知道的一些小島上的傳聞趣事。一個溫暖而快樂的時刻，和幾個完全陌生的人在一個完前陌生的環境里，我知道，眼前的這一切終將會凝成我記憶里的一朵浪花。。。。。。 接著趕路時，為了驅散夜的恐懼，我開始放聲唱歌，唱我能想起來的和大海有關的歌，而那有節奏感的海浪拍擊巖石的聲音則成了我的伴奏。。。。。在穿過一個小小的山洞之后，我看到有人在灑滿銀白色月光的沙灘上燒烤，有人在游水，還有人們的呢喃夜語陣陣地隨著海風飄蕩，看來已是到了小島的盡頭。終于，找到了可以將自己安頓下來的酒店，于是，帶著那種倦怠的滿足感，我一頭扎進甜美的夢鄉，夢里有鼓浪嶼的風，琴聲，海邊無人居住的石房子，還有一條擱淺的刷了藍灰色油漆的小木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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