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麗廬山游

一)因為沒有坐過船，所以選擇從水路去廬山。放舟大江自古以來便是一種很瀟灑的方式，我雖無緣獨坐扁舟，可是船行江上，照樣可以體驗那番逸興風發。時已入秋，船行風疾，甲板上的人不并不多，我倒也樂得清靜。茫茫江面，水天一色，時不時涌現一帶綠林，仿佛少女脖間纏繞的絲巾，飄逸靈秀；而船頭船尾的浪花被卷得如同白木耳般翻飛，饒有情致。船行至半夜，忽然聽到很大的水聲，我以為下雨，披衣上甲板，卻原來是風起浪涌，水浪在靜夜里分外響亮。江面一片蒼茫，偶而可見幾點流星般穿織的江上燈影，仿佛銀河星座灑落大地，映得這江上的夜分外孤寂，我心里亦涌上一陣落寞，想這大江滾滾千年，大約看尋常了這種孤旅寂寞，又豈在乎多我一個不眠的旅人在此興嘆呢？（二）船至九江，已是次日上午。吃過午飯，便前往秀峰，那里正是李白“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地方。我一向認為天下的名山大川不過如斯，要緊的是游人的感受。秀峰也不例外，非要經過辛苦的跋涉，才能到山頂以見美景。只可惜那瀑布只是一涓細流，說它是“銀河落九天”，當然要“疑”了。不過我從來都認為縱然是千秀一色的山，也各有風情，我以為秀峰之美美在一路的石路，一邊依山，一邊卻臨淵，聽山泉淙淙，很有意思。游完秀峰，我們接著去了白麓書院，當時天色已近傍晚，不免有點抱怨行程安排不妥，可是日后，我方才知道，這當日的遺憾倒成了日后的亮點。只因為天色晚，所以已經沒有游人了，我們是最后一批客人。書院很安靜，是當年朱熹講學的地方，我記憶最深刻的是那塊枕流石，站在橋上，聽松風陣陣，想古人在此飽覽群書，倦了，枕石而眠，餓了，遣書童上集市采購，厭了，可以養鶴喂鹿，卻是何等逍遙與雅致。只可惜今人心性浮躁，再也不會如此風雅的治學了。不過倘若能在這種地方住個七八天，讀讀古人的書，倒真是福氣呢，于是我羨慕起管理人員來，只是我知道他們大約十有八九是感受不到這種羨人的雅趣的。后來再回憶當日書院之行，只是在將暮的夜色里緩步而行，仿佛整個院落只有我輕輕的腳步，記得還買了一支毛筆一方硯臺，淡淡的膜香至今繚繞。回行的車行在山間，兩邊高山變換莫測的造型令人咋舌，倘若加上想象力，實在是奇妙無比。（三）晚上落塌郵電賓館，條件一般，反正只是一個晚上，也就將就了。次日，開始廬山之行。廬山的南山盤山公路全長二十四公里，正是“一山飛峙大江邊，躍上蔥蘢四百旋。”中所言的“四百旋”所指。導游笑著叫我們數數是否有四百多個彎，數了幾十彎后我就無心于此了，只因窗外的風景已經開始如畫卷般展開了，我便沉墜其間。群山蜿蜒，幽谷深坳，云鎖霧罩，奇妙莫測。小車順著盤山公路像蜜蜂跳Ｓ舞一樣左拐右扭，實在夠驚險，一邊是高山巖壁，一邊已是絕壁懸崖，放眼只見峭壁深谷，我不由贊嘆司機的技術，實在是輕車熟路，倒是把我們這些游客給驚的上氣不接下氣，連連對他說，不要趕，不要趕，慢慢來，慢慢來，司機竟然說他閉著眼睛都能開，我趕緊尖叫道：“還是不要閉眼睛了，我相信你的技術。”半個小時后由于山勢的增高，耳朵里似灌入了水一樣，聽覺不靈敏，也就沒有心思看風景了。我閉著眼睛數羊，數得氣血翻涌，幾乎就要吐的時候，車終于在廬山大門口停了下來，從這里開始可以步行。抬頭，已能見“云中山鎮牯嶺”了，依山而建的房屋，高低錯落，雅致獨特，被云絮重裹，襯著滿山綠樹，那般隱約，那般神秘，真個天上宮闕，人間仙境。秋天的牯嶺是最美的，萬紫千松一點紅。青松和紅瓦屋面相映成趣，真是天街云市。落塌云中賓館后，稍事休整，便開始游覽廬山。（四）游覽路線是從花徑開始的，據說這里曾是一千多年前白居易夢遇桃花仙子后，穿林尋趣，所偶遇的桃花林原址，當年詩人揮筆寫下了“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常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的佳句。此際雖然不見桃花人面，但是當年的風流曲折在湖光山色里倒也可見幾分。因為季節的原因，游人很少，轉眼就到了天橋，一虛一實兩道峽谷對峙兀立，鬼斧神工。據說遇上云海的時候，銀浪翻滾，恍如蓬萊仙橋。只可惜當日天晴云高，不能見此佳境。依著天橋便是錦繡谷，石壁挺拔，層巒疊嶂，峰回路轉，步游其間，仿佛身在畫中。移步又到仙人洞，據說這里本是呂洞賓與他的妻子隱居的地方，兩口子在洞里相敬如賓，正是呂洞賓：）倒不由人不羨慕起那種神仙眷侶的逍遙來，只可惜這生活只在傳說里有行到佛手崖，果然仙崖翠壁，清幽雅然。一路聽著那些美麗的傳說，在導游的指點下，湖光山色都靈動了起來，聽得我不知身在何處，幾番疑是仙境。下午，陽光燦爛，我們去到美廬，欣賞文化景觀，坦白說，我是比較喜歡自然景色的，對人文景點雖不抗拒，總是不容易投入，只是聽聽偉人們的小故事覺得有點意思，而且喜歡那里的居住環境，實在是很脫俗的一個處所。傍晚時分，天氣陰沉了起來，我們行到了龍首崖，此地又名舍身崖，傳說以前天池寺有個小沙彌和村姑相戀，苦于戒律，不能成婚。有日在此談情，忽見濃云密布，以為天降飛云助渡幸福彼岸，于是雙雙跳入谷中，癡心感動黎山老母，將二人救往仙境。因為暗含舍脫凡身之意，后來成為佛教信徒舍身成佛之處。龍首崖傲骨嶙峋，躍出欲飛，險象異常，四周上下壁立千仞，霧氣繚繞，驚心動魄。我在崖前沉默著，我不知道生命在大自然面前有多少尊嚴，但是想起當年信徒舍身的壯舉，卻讓我有泫然的悸動，或者，只有融入自然的生命才是真正永恒的生命。山中氣候瞬乎千變，入夜后，這一年有兩百天霧天的廬山又下起了蒙蒙的小雨。我閑來無事，便離開賓館，想好好逛一遍牯嶺鎮，這個天上人間留下了太多我的心情。夜風很冷，在廬山的這幾天，我已經習慣了這種霧蒙蒙雨蒙蒙的天氣，悠然自得的走在雨里。我拒絕去想及任何人任何事，只想任心靈一味的空靈。我不知道住在這海拔一千米高空的人平素有著怎樣的生活，我只知道我此刻是如此接近天空如此接近生命如此接近純凈，我熱愛這樣的高度這樣的風和這樣雨在這樣的時間！（五）由于山頂多雨，被子總是有點濕漉漉的感覺，好在白天非常累，很快就入睡了。早上下起了不小的雨雨。考慮到有雨瀑布更大，所以并沒有改變游完三疊泉的計劃。我們一早出發在含鄱口走馬看花一番，因為下雨，云霧繚繞，看不到鄱陽湖，遠山看去卻果如導游所說的有點偉人的模樣，除了下雨路滑行動不方便，在雨天游覽廬山倒也別有風情，因了那份云霧迷離。接著，往三疊泉去。去三疊泉的那條小道很美麗，兩邊都是峭壁懸崖，鋪石的小路上綠樹成茵，路邊的峽谷里怪石嶙峋，流水淙淙。行到一處，只見對面懸崖上伸出一棵俏生生的紅楓來，姿態婀娜，其下一塊巨石，上面汩汩的流出幾道雪白的浪，倒像一個小瀑布，襯著四周碧綠的山色，分外幽雅。沿途我貪婪的欣賞美景，走過這在別人口中所謂不亞于泰山十八盤的三疊泉之行，倒也不覺得疲倦，一個半小時后，我終于看到了曲折玲瓏的三疊泉。這泉從半山涌出，就象蒼天開了個小口，仿佛九天散灑，水瀉銀河，順著山勢，沿途三疊，總落差有一百五十多米，蔚為壯觀。如云噴薄，如雪飄鋪，若珠滾拋，若玉碎濺。（六）因為旅途不小心扭了腳，只好放棄了五老峰之行，倒也并不遺憾，廬山之美是要慢慢品位的，我知我日后必定還會再來，倒也不急把景色一一看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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