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在那里——太白南北穿越記行(一)
直到放假的前一天我還在猶豫是否去登太白。曾經的兩次登山都遭遇了惡劣的天氣,尤其是05年五一,初登太白就和同伴們在玉皇池邊的破廟中見識了太白罕見的暴風雪。
我曾在游記中描述了那個恐怖的夜晚:風暴忽起,嘯號翻騰,咆哮奔突,似千軍萬馬嘶喊于空,野鬼猛獸肆虐于外,欲顛倒乾坤,毀滅萬物,太白顯露猙獰詭異之面目。雪粒自石縫撲入殿內,如沙落而下。眾人蜷于帳內,被衾如鐵,暴風雪呼號之聲四面八方突入耳膜,天地漆黑,混沌莫辨。
那個暴風雪夜讓我們首次切膚感受到了人在自然面前的渺小無力,從此談山色變,肅然起敬。太白給了莽撞的我們一張嚴厲的面孔,穿越、征服,人類的這些詞怎能說得那樣輕松呢?
當告訴朋友們準備放假再登太白的時候,收到了不少曬笑。是啊,很多人沒有什么裝備也不同樣登頂了嗎,為什么你就這么困難?看我還在猶豫,領隊說,別顧慮太多,戶外的徒步旅行本來就意味著要面對很多的未知和冒險,但這也正是徒步的樂趣所在啊。
這句話打動了我。生活在城市中的我們熟稔各種規則,理所應當游刃有余地規避一切風險,蝸牛般營營茍茍于自己的小殼中,安全而卑微。但同樣,不溫不火的步伐永遠也無法體會暴風雨中海燕振動雙翅穿過閃電的豪邁激情。冒險精神作為推動人類文明進步的可貴品質,已經在我們身上漸漸淡去,這是多么可怕的情形。
仔細籌劃、充足準備、敢于冒險、從容應對、善于脫圍,努力達成目標,用心體會過程中的艱辛和美好,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山在那里。出發。
行程篇
2007年5月2日 西安—周至—厚畛子—老縣城—都督門
不知是興奮還是緊張,出發的前一個晚上我竟然還小失眠了一會兒。5點鐘鬧響起,匆匆收拾一下,背起大包直奔水司車站。6點整同伴們到齊,坐上一輛半舊的中巴車去往周至縣城。8點鐘到達周至,趕上了每天一班的發往后畛子鎮的中巴。正值假日,車上塞得慢慢當當。三個多小時的顛簸后,12點我們到達了后畛子鎮。
這個深藏在秦嶺腳下寧靜小鎮,是在戶外運動蔚然成風后才為逐漸世人所注意。94年的秋天,剛上大學的我和幾個同學在一個周末,循著地圖上周至板房子金絲猴自然保護區的方向,開始了首次的戶外之旅。那時的板房子是名副其實的板房子,黑河邊吱呀作響的木板房,入夜墨一般的漆黑,寂靜中的分外轟響的溪流,墻根下曬太陽的面目平和的山民,河岸邊樺木架上蓬勃生長的黑木耳,雖然并沒有見到傳說中的金絲猴,山中那安詳寧靜的氣息還是讓人久久不能忘懷。
如今的板房子、后畛子都已成為了游人如織的繁華之地。黑河森林公園的建設,被驢友們奉為經典的太白南北穿越線路的廣泛傳播,還有葉廣岑的《老縣城》,賈平凹的《懷念狼》,吸引了更多的人走進這片大山的深處。
后畛子鎮的建設已經相當完善,平坦寬闊的水泥路面,觀景的回廊亭臺,麟櫛次比的農家樂、商店、飯店,服務業欣欣向榮。我們下車后,先前聯系好的當地山民岳建平和向導小熊已經等候在路邊。岳建平是我們在網上找到的太白向導,在戶外驢壇上他可是赫赫有名。他給我們介紹了此行的向導——小熊。一個靦腆的21歲的大孩子,稚氣未脫。穿著最簡單的黃膠和粗絨衫,一個裝食物的小黑包,一條睡袋,就是他的全部家當。當我們對小熊的年輕報以懷疑時,老岳說這孩子已經走過很多趟了,讓我們盡管放心。后來的行程也證實了老岳的說法,小熊確實是一個非常好的向導,有山里人的淳樸、年輕人的熱情且體力極佳。
后畛子到都督門尚有23公路的山路,我們在路旁的一家小飯館草草吃了碗油潑面,包了兩輛當地的昌河小面包去往都督門。因為這段道路正在整修,外來的運營車輛無法進入,因此這段20多公里的路程的價格就高的離譜,一輛車150元。
盤山土路上飛馳了近一個半小時,一片平緩的山谷出現在眼前。青山環抱的青翠山谷中一座廢棄的城池靜靜矗立,零星分布的古舊的農舍,木柵欄和卵石矮墻沿著土路蜿蜒伸展,這就是被譽為陜西最美麗的鄉村——老縣城。時至黃昏,老縣城一天的游人喧囂已經褪去,夕陽下孤獨的城門洞,零散的斷碑,筆直的古松,還有城中游走的土狗,與日出日落一起默默見證了這里曾經熱鬧和冷清,繁華和落寞。
說說老縣城的故事吧。這個安寧寂寞的小城又有著怎樣驚心動魄的過往呢?
老縣城始建于清道光五年(公元1825年),原為佛坪縣縣城。當時這里地處交通要道儻駱道上(儻駱道是從長安穿越秦嶺到達漢中再至四川的蜀道之一,北從陜西周至駱峪口進山,南由洋縣儻水河谷出,長240公里,是褒斜道、文川道、子午道、故道、連云棧道等蜀道中最近便也是最險峻的一條道路),南通漢中,北達長安,交通便利,商旅輻輳,熱鬧非凡。光緒八年(1882年),老縣城內人口已達3000多人。據碑石記載,城內官營的鐵廠、木廠,私人經營的工商字號共有百余家。每逢農歷一、四、七為集日,山民們都來此出售山貨特產,買回日用品,集市生意興隆,一片繁榮景象,這也讓周邊山賊們分外眼紅。
民國14年(1925年),當地的匪首潛進縣城,綁架了尚在交接手續的兩任縣長,將他們殺害于城外山林。后繼縣長不敢再來上任,半年后,新縣長將縣衙搬遷至人口稠密的袁家莊(今佛坪縣政府所在地),廢棄了原縣衙。相當多的人口也隨之移居,這使老縣城驟然衰落。半個世紀來,熱鬧繁華的山城終被湮沒在老林幽谷之中,被千仞疊嶂緊緊圍困,悄然與世隔絕。
老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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