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煞情多的珠海

1、相思起紅塵“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去年夏天去了珠海，南海邊的城市。整座城市海灣綿延，青山鑲嵌，椰風挑動銀浪，朋友說市區每平方公里人口密度只有79人，剛剛告別廣州的聲色犬馬和深圳的危樓四起，珠海的安靜恬然使我感到了置身世外桃源般的放松。 一路行來，我心中一動，這城市的空氣中醞釀著太多的溫柔，單說這路名罷，紫荊路、銀樺路、白蓮路，蓮花山、鳳凰山、犀牛望月山，梅溪、檸溪、竹仙洞水庫，香爐灣、飛沙灘、金海灘，香洲區、夏美村、翠薇村……給人的感覺仿佛誤入大觀園，比起上海的路名橫省豎市，端方生硬，婆娑的棕櫚間偶然閃過的路名讓人浮想聯翩。 朋友笑說珠海還真是一個多情的城市，著名路段還有濱海大道情侶路，城市的標志則是癡情的珠海漁女，市花是啼血的杜鵑……對了，還有那個“還君一缽相思淚，恨不相逢未剃時”的情僧蘇曼殊故居，便是在珠海。他的故居在瀝溪村蘇家巷內，原是他祖父蘇瑞文所建，為青磚土木結構小平房，面積40多平方米，1986年被列為珠海市文物保護單位。 天哪，來到這樣一個城市，心中不期然地會有浪漫的期待吧？ 朋友住在珠海的香洲區，算是珠海的老區吧，房子舊舊的。在下車歸家的路上，途經小路，我無意間一瞥，發現路口的小店十分眼熟，定睛一看，大紅的招牌上赫然寫著“甜在心饅頭店”！啊，這不就是《少林足球》中的趙薇耍了手太極功做饅頭的地方嗎！一問，果然電影就是在這里取景的。我啞然失笑，我身邊的這位朋友很多人說他長得像周星馳，突然在這兒看到“甜在心”，生活和電影交錯了起來，讓我一時間有幾分迷惑。 珠海民間有“不識煲湯煮糖水的女仔嫁不出”之說，看來廣東成家立業的女性在煮飯的功夫上都頗有兩手。日頭微西，熱情的主人早已備下豐盛的海鮮晚餐宴客。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珠海吃海產絕對只吃新鮮、清淡的。由于處于珠江出海口，珠海最有名的是咸淡水交匯處的水產——小而甜的基圍蝦、肉細極的桂花魚、肥美的蠔、鮮甜的蜆等，讓我這外鄉客贊不絕口。朋友的母親剛剛退休，閑下來有時間煲煲糖水，窺空遞過來的一杯去濕茶都能讓我驚嘆半天。家常自制的東西往往讓人“驚艷”，像我在江陰同學家里嘗到的自釀的黑莓酒，姑父燒的鮮菌湯，比酒店里獨具風味。 晚餐后，和朋友踏上黃昏的情侶路。 情侶路沿海堤而筑，繞過海堤旁奇形怪狀的巨石，腰帶般橫穿了了整個珠海。旁有一年四季花枝低垂的紫荊樹，沿途雪白的浪花沖刷著奇異的礁石，海草海帶逐波蕩漾。據說海草可是女孩子們的寶貝，曬干后熬上豬骨湯，不僅味美誘人，而且對皮膚可好了。 聽著海浪拍岸，閑散地走在陌生的城市，稍遠一點兒的地方有影影綽綽的巖石和成雙成對的情侶。華燈初上，街燈沿著情侶路形成一條流光溢彩的珠帶，蜿蜒向海那邊，一直通向看不見的遠方…… 情侶路甚是“俏皮”，不經意間便有些礁石從路面突起，修路時順乎自然，也沒有把它們鏟平。不知不覺便到了香爐灣，只見一座巨大的純白石像在夜色里是那么的突出。啊，這就是慕名已久的珠海漁女吧？回頭望了一眼朋友，他點頭稱是。和大部分民間故事相似，龍女愛上了漁夫，兩情繾綣，朝夕相依。然若是僅僅這樣，故事也就到此為止了。偏偏漁夫鬼迷心竅，聽信讒言要偏要龍女褪下龍宮手鐲，這手鐲乃龍宮中八個管家婆為防她思凡遁逃，每人給她套上一只，只要脫掉一只，她就會死去。漁女為明心志，猛力拉下一只手鐲，旋即死在情人懷里。后來大概又有哪個神仙看不過眼，救她還魂吧，于是漁女采珠相謝。我長長嘆氣。（不聞機杼聲，但聞女嘆息:）女孩子嫁人，好像瞎子下山，天老爺都難預卜下一步如何。像龍女那樣，那才是愛情了吧？連性命都可以不要。又將近一年,我終于知道,世上原來真的是有的這樣不可理喻的感情,它一點都和交往的歲月的長短無關,若是我的愛人需要,豈止是生命,我連我的靈魂都愿意齊齊交上。 夜幕里遠處樹木蔥蘢的山巒襯著碧藍的海水，遠處的長洲島、野貍島、青馬大橋若隱若現，恍如夢中的海市蜃樓。坐在礁石上，看漁舟唱晚，直到夜幕降臨……2、南海東澳島 去珠海，不可不去海島。珠海有“百島之市”的美譽，146個海島象綠色的珍珠撒在浩瀚的南海上，聲名遠播的，有文天祥“伶仃洋里嘆伶仃”的伶仃島，以潛水和細沙聞名的東澳島，原始野性的荷包島，天然漁港桂山島，海上仙山九洲島，還有飛沙灘、金海灘等數不清的戲水好去處。除荷包島在珠海港乘20分鐘船外，往各旅游海島的船統一在香洲碼頭發，去伶仃、東澳、桂山、大萬山等海島一天一班往返，航程一小時左右；伶仃、東澳、荷包島等雖一日可來回，但要體味海島風情，最好住一晚，廟灣一定得兩天以上，桂山漁鎮、九洲島一天來回即可。九洲島離陸地最近，攜家帶口上島燒烤、釣魚很方便。飛沙灘位于珠海港南面，原也是島，開發深水碼頭填海后通了車，沙灘蜿蜒細長，沙白浪急很好玩，沙灘邊長了許多海菠蘿樹，開滿雪白的劍麻花。金海灘在三灶機場東面，是珠海最大的海濱泳場，因沙細而呈深黃色很早成名，度假設施完備。 本來是想珠海一轉便往陽朔去的，朋友自小在珠海長大，極力推薦東澳島，說是炎熱夏天有什么比得上在椰風海浪中領略南海風情更美妙的事情呢？ 先是去市場買了大量水果食品上船。珠海夏季水果種類很多，我又一向喜歡吃水果，于是榴蓮啊，車厘子、龍眼之類的大包小包帶上船。因為朋友說東澳島雖然已初步具備了碼頭、水、電、公路以及住宿等旅游設施，偏偏吃飯不是很方便。 在香洲客北堤運站，乘船去東澳島。清晨彩霞染紅了天際，乘著輪船感受乘風破浪的快意。海鷗就在身邊低飛……東澳地處萬山群島中心，古時是軍事和海上絲綢之路重地，清雍正時這里設有檢驗過往船只的海關。 船從珠海碼頭駛出沒多久就開始起風，又下了一陣雨。到了島上，坐上5元的中巴，再交每人20元的門票錢（其實如果你等人潮過了再進去，根本就不會有售票員在那里）。我們坐中巴來到了預定的游艇俱樂部。天氣有些陰沉，聽司機說這兩天可能會有暴風雨吧，說不定海輪的班次會取消。 看來游泳是不成了，把行李放好，這個游艇俱樂部還真是很不錯，在海邊的山崖上沿崖而筑呈s型，前廊后窗，推窗而望就是一片茫茫大海，浪花被海風鼓舞著撲上崖來，眼前一片霧氣氤氳。島上人煙稀少，剛剛的一船客人上了到四散開去，已經不見蹤影。我沿著屋后的小徑冒著細雨走向小小的山崖，殘舊的木柵欄下，就是一個小小懸崖，稱作“抱崖”，意為它小到只能容下一對擁抱著的情侶。站在抱崖上，水氣濕透了裙角，聽著海浪咆哮，一瞬間感覺好像置身阿嘉莎·克里斯蒂的某篇小說里，周圍醞釀著危險的情愫。屋后的海灘上還有石幾和吊床，在吊床上躺下，天和海的感覺融為一體，只覺得人生至此，復有何求？再也不想起來。 游艇俱樂部的二樓新開了個“海晴吧”，我們去時，竟然門輕輕扣著，一個人也沒有。服務員聞聲趕來，煮了一壺咖啡給我們，又走了。小小的酒吧全是原木的裝修，海浪撲進露臺，海嘯聲成了背景音樂，恍然中時間就此停止，直到永遠，永遠。 東澳島有三個沙灘，分別是南沙灣、大竹灣和小竹灣，以南沙灣為最佳，平緩寬闊，沙質潔白細膩，海水清澈見底，海浪頻繁而強度卻不大，是沖浪的好去處。回漁村坐旅游車到南沙灣景區，登了1008級臺階爬上斧擔山上的蜜月閣。這閣是專為情人而建的。聽說有位姑娘在這里焚燒準備送給情人的禮物，然后讓海風把灰燼吹走。一直以為“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摧燒之，當風揚其灰”是把這個負心人給解決掉，火化然后揚灰——好不痛快。結果，人家只是把本來要送他的寶貴愛情信物摧毀了。太太太……奢侈了。而我，太太太……歹毒。懊惱許久。 蜜月閣下的觀景亭頻海臨風，蔚藍浩瀚的南中國海一覽無余。下山就是有“鉆石沙灘”之稱的南沙灣。島上還留有明末時軍民為抵御外敵而建筑的鐵城和烽火臺；此外還有侵華日軍的飛機場舊址以及廢棄的軍事坑道等，若是有空，不妨一看，然而我貪戀悠閑的海風沙灘，卻是說什么也不想瞻仰這些遺址了。 閑暇時會去拱北關口看著匆匆過關的人，在街頭買了墨魚小丸子就著芥辣吃得眼淚“盈盈欲滴”，在小泉居吃著巨好吃的海鮮飯，看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大街上來來去去，看澳門主婦匆匆過關來珠海買菜，看太陽升起來，看太陽落下去。 然而珠海縱是十倍的含情脈脈，我終于還是要離它而去。旅途中充滿別離，人世間充滿別離。每天，說不盡的是“你好”和“再見”。 說著說著，就要想起黃沾寫的要命好聽的那首歌《兩忘煙水里》，“塞外約，枕畔詩，他朝兩忘煙水里。” 珠海，漸漸成了一個久遠的記憶。
關鍵字： 世外桃源 廣州 海邊 珠海 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