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西遞的高墻深宅間
曾經繁華的徽州,已漸漸隱入歷史。胡雪巖敗落了,胡適遠走了,只剩下黑白的景致,來憑吊這個素凈得驚艷的最后村落。 從黃山下來,放下行李,我就一個人獨自穿行在西遞的高墻深宅間。傍晚的西遞別有風情,墻壁青灰,屋脊黛色,一切都在春的翠綠里滋潤著,那迷蒙的細雨,更給村莊披上了仙境般神秘色彩。 瑞玉庭、青云軒、敬愛堂……村里的建筑在暮色中原汁原味地滄桑著。那些斗拱、檐角,每一樣都傳神靈動。石刻行云流水,木雕栩栩如生。單看也就普通的磚瓦木石,放在西遞,偏偏 有靈魂般豐韻起來。徽商、徽紙、徽墨、徽硯全因浸染了深深的徽派文化,才叫人嘆為觀止。 青石街上,還有寫生的學生,美麗的地方處處是風景。 走走看看一直到村口。希望遇到陶淵明筆下桃花逐水的舊影,但滄海桑田物是人非。驀然回首處,竟看到村里飛翹的檐角墻頭,在淋漓的春雨里構成幅絕妙的水墨小品。近了是洗得泛白的舊屋,遠了是妖嬈的黛山,在翠竹掩映下,好一份小家碧玉的憐惜模樣。若是加上三月桃花緋紅,一月冬日飛雪,這樣的四季,能不美不勝收嗎? 細節的真實最感動。回到住處,一樣高高的天井,仰面,便有幽怨的惆悵。檐角雨在滴答,墻角的花浮了暗香。在靜謐的空氣中,很容易叫人想起那栽花的女子。在明清徽商繁盛的背后,承載了多少徽州女人的寂寞辛酸? 徽州男人結婚就外出漂泊,幾年才回家一次。給年輕的女人只留下無盡相思。每一戶天井的深院里,似乎都有陳年久積的怨氣。雕花門窗,綠銹銅鎖,晦暗而沉重。惟一在陽光下的牌坊,也用禮教把人壓得喘不過氣。看到牌坊,也就可以穿透歷史,看到徽州女人們溫順而哀怨的目光。 現在的西遞,男人不再背井離鄉,女人不用望穿秋水,每家每戶門前都是俯拾即是的商機。因為人們喜歡這兒傳統含蓄的美。中國人向來崇尚內斂,女子的矜持是公認的民族美。比如服裝里的旗袍,地方里的西遞。這些民族的精粹里傳承了多少古典的精華?傳統的東西也是最美的東西。 但進村時看到許多十一、二歲的孩子帶人逃票、推銷假文物,曾經當過教師的我心底便浮起些許悲哀:西遞的美,全因依附了程朱理學的傳統儒學,當賴以生存的文化一點點被剝蝕時,除了磚瓦石塊,西遞還能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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